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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大師,我兒子......」九千歲又是怕又是憂心。
寧昭道:「沒事,既然皮影叫我們看戲,那我們把這齣戲看完就行了。」
九千歲緊緊抓著小馬的手,道:「看、看戲。」
看的是一出冷冷清清的鬼影戲。
幕布後,中元節,看花燈,一個大人帶著一個孩子站在街邊看皮影戲,那皮影戲對大人來說自然好看,可是對五歲的孩子卻看不明白,不知道上面演的是什麼,只覺得人影晃動,還算有趣,看了一會兒,就索然無趣,離了大人。
場景一換,上來一個乾巴巴的中年人。
「好一個麒麟兒,不知是誰家的走丟在此,好一個金項圈,有拇指粗,要是我兒子也有個金項圈就好了,有了,看我怎麼將這金項圈賺到。」
這中年人也挑著一個擔子,正要演皮影,看著孩子四處亂看,便放下擔子,大聲吆喝:「來來來,看我演一出鍾馗捉惡鬼,白蛇鬧金山。」
那孩子一聽,果然被吸引了過來,中年人果然演了一出孩子也愛看的鐘馗捉惡鬼,熱熱鬧鬧,引來了無數小孩。
演了這一出,這中年人將擔子一收,獨獨對那帶著金項圈的孩子道:「你要不要看白蛇鬧金山?」
孩子點頭。
中年人道:「那你隨我來,我單獨給你演一出,這裡人太多了,演不出來。」
孩子跟了上去。
幕後上成了樹蔭,鬼影重重,中年人的扁擔猛的敲在了孩子頭上,血濺在了幕布上。
九千歲猛的往後一倒,倒吸了一口涼氣,緊緊抓住了小馬的手。
血跡卻又消失了,只有中年人那張猙獰的笑臉,笑聲桀桀,在黑暗之中陣陣傳來,叫人從心底里湧上來一股寒意。
中年人拿了金項圈,放在箱子裡,將擔子一挑,面不改色的回到集市上,準備繼續擺攤。
集市上卻是亂糟糟的,中年人一問才知道,竟然是九千歲的兒子走丟了。
「難道剛才的孩子是九千歲的?這可不好!」
這中年人又急匆匆的回到了樹林中,孩子還躺在原地,睜著眼睛喊疼。
「不能留你活命,要是你跟九千歲一說,我豈不是要被滿門抄斬?」
他正要再打,就聽到有人往這裡來了,連忙將孩子敲暈,塞在箱子裡回了家。
幕布之上,正是一片闔家歡樂有煙火,母慈子孝一家親。
中年男人將箱子打開,黃橙橙的金項圈給了孩子,再將另一個滿頭是血的孩子抱了出來。
孩子放在桌上,如同這一家人擺在桌上的食物,一睜眼,忘記了自己姓什麼名什麼。
女人想將孩子送還給九千歲,討到賞銀,男人怕孩子再想起來,於是兩人商量著,就將孩子留下了,從長計議。
「各位看官,演到這裡,九千歲自此失了麒麟兒,千金之子長在貧家,且看十五年後,又是一番什麼樣的光景。」
那詭異的聲音一響,幕布黑了下去,再亮時,已經是十五年後。
九千歲看到這兒,已經痛心疾首,哪裡還知道怕,指著幕布罵道:「他娘的!他娘的!他娘的!」
可這一齣戲,還沒有演完。
十五年後,孩子長大,也會演皮影,慢慢的竟然想起來自己姓什麼名什麼,家中有幾口人,住在京城,想要上京城去尋親了。
「生恩哪及養恩大,父親放心,我一定回來孝順你。」
這中年人已經老了,看看這孩子,再看看自己的孩子,忽然想出來一招李代桃僵。
「我的孩子倒是沒想過這樣的富貴,一不做二不休,就來一出狸貓換太子。」
他再次抄起了扁擔,將這孩子打死在家中,又告訴自己兒子如何上京找九千歲,該叫什麼名字,交代的清清楚楚。
然後拿出了一把刀。
幕布之後,傳來了磨刀的聲音。
「嚯嚯嚯」的聲音折磨著人的耳朵。
隨後幕布變成了一片紅色,紅色之中,老頭剝皮、去毛、刮挺、去脂、拉緊、曬乾。
然後再是刻。
三十把刻刀,一刀刀落在人皮之上,櫻花平刀扎,萬字平刀推,袖頭襖邊鑿刀上,花朵尖刀刻。
詭異的聲音成了孩童的聲音,一遍一遍的念著口訣。
「先刻頭帽後刻臉,眼眉刻完再刻鼻子尖,衣服先把四方畫,四邊咬茬轉著扎,雪花先豎畫,左右再打叉,黃靠甲,先把眼眼打,拾恰恰,人字三角扎,屋子空心桃兒落落梅,雪中竹梅六角龜,一滿都在水字格。」
這聲音悶悶的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這樣的稚嫩的聲音,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就好像是將人懸了起來,腳下放著一根蠟燭,起先只有一點火光,慢慢的,這火光越來越大,火光之中全是鬼影重重,將人炙烤。
這火最後變成了一片火海,讓人無路可逃,無處可躲。
孩子的悲聲,最令人痛苦。
第331章 小插曲
九千歲在稚嫩的童聲之中暈了過去。
皮影戲還在繼續演,一直演到最後,鬼魂附在皮影之上,在麗娘的屋子裡殺了老頭,再讓榮希怎麼也走不出這城去。
鬼影戲終於結束,燈火熄滅,黑暗再次籠罩眾人,一個人從箱子後面滾了出來。
是榮希。
他身上穿著竹竿,兩眼圓睜,死的悄無聲息,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沒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