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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的女子這次在半夜的時候醒了過來,她看著自己身邊赤裸裸的御柳,那毫無血色白紙一樣的臉、沒有亮光的眼睛、濕漉漉的頭髮和冰冷的體溫,幾乎發瘋。
「是你!真的是你!!」
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御柳忽然開口了:「我來接你。」
那女子尖叫起來,大聲哭喊道:「我不跟你走,你個傻子,我是騙你的,誰想死,是你自己傻,要死你自己死!我還不想死!」
御柳的聲音不帶一點感情,單調的重複著這一句:「我來接你。」
那女子崩潰了,幾乎是撕心裂肺的喊叫:「不要過來,我有符,不要過來!我不愛你,不要纏著我!」
御柳依舊重複著那一句話。
「我來接你。」
斷斷續續的聲音里,窩在牆角的三個人把事情弄明白了。
御柳不知怎麼愛上了這女子,女子家貧,於是對御柳說擔心他家人不同意,想跟他一起殉情。
這女子只是想以此來讓御柳娶他,沒想到御柳太實誠了,竟然真的跳了月河。
而這女子眼見御柳落水,心中發慌,既沒有找人去救御柳,也沒有聲張,就這麼悄悄的回了家。
畢竟她還不想死。
第40章 失蹤的人5
雞叫的時候,寧昭把御柳領了回去。
御柳確實和御步所說一樣,十分溫順,哪怕是做了鬼也一樣,安安靜靜坐在屋子裡,不瘋魔,不發狂,安靜的不像個鬼。
他身上的水,往下流,和山上的血混在一起,帶著更大的冤屈,往外流。
連續熬了幾天,大家都是一臉疲憊。
御步臉色陰沉的坐在一旁,心中怒火濤濤,卻又無處發泄。
這件事讓他無從下手,河是御柳自己跳的,細究這女子頂多算是怕死而已。
顏海道:「你把他領回來幹嘛,他不去月河?」
寧昭道:「有人去月河查看了,在我這裡安全。」
顏海道:「接下來怎麼辦?」
寧昭道:「等,等到晚上的時候。」
御步坐在一旁一言不發,過了半晌,才道:「用情殺人,無罪嗎?」
寧昭看了他一眼,道:「你認為她有罪,自然就有罪。」
御步道:「既然有罪,為何我弟弟成了這個模樣,那個女人卻還好好活著。」
寧昭道:「我不會幹涉你。」
顏海在一旁聽著,道:「喂,御大人,你不會是要殺人吧。」
御步冷笑一聲,沒說話了。
寧昭道:「你們休息一會兒,中午吃了飯,我們就可以出發。」
顏海已經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也不管御步,直接往寧昭的床上一倒,鼾聲連連。
御步坐在御柳對面,看著自己的弟弟,閉上了眼睛。
他陽氣微弱,不會衝撞到御柳,此時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想事情,片刻之後,他起身道:「寧公子,我要回家一趟,我弟弟就麻煩你了,我會去月河等你們。」
寧昭沒有動彈,也沒有睜開眼睛,只是簡單的哦了一聲。
御步是一個記仇的人。
今天晚上看來會有一場事端。
顏海一覺睡到了下午,錯過了中飯,只能買了二十個燒餅放在身上,開始往月河而去。
御柳跟在寧昭身邊,寧昭給他撐著傘,擋住從各處而來的活氣。
黃昏之下,御柳沒有任何不適,身後水跡源源不斷,留下一條死氣沉沉的路。
沒有人看到御柳,就連顏海,也看不到他的影子,只能在寧昭身邊看到影影綽綽的水跡。
顏海走的氣喘吁吁,道:「我們坐個馬車行不行,我掏錢。」
寧昭道:「你早說啊。」
顏海氣道:「你又不說!我還以為你這麼做有別的想法!等著,我去租馬車!」
寧昭道:「現在說也晚了,我們出城了。」
顏海哀嚎一聲,看著寧昭面不改色,一滴汗也不流,甚至呼吸都十分平緩。
他氣的要死,找了個村莊買了頭驢騎著走。
天色擦黑的時候,兩個人終於到了月河。
御柳那蒼白的鬼臉再次顯出了身形,出現在月河水邊,被尋光碟機使著,往水中走去。
御步已經等在河邊,看著御柳步入水中,重新躺回了自己被撈起來的地方,沒有激起水花,可是卻能看到水波一圈圈盪出去。
鬼魂是世上最輕之物,也是世上最重之物,輕在自身,重在他人心中。
御柳悄無聲息地沉了下去,魚一樣不見了蹤影。
御步走到寧昭身邊,道:「寧公子。」
寧昭道:「叫我寧昭就可以。」
御步道:「好,不知道接下來你有什麼安排?我恐怕不太好出面。」
寧昭點頭,叫住顏海,道:「顏海,你就站在這裡,不管什麼人來了,都不要讓開。」
顏海看了一眼自己站的地方,正對著御柳在水下的位置。
他踟躕的看了一眼,道:「那要是來的不是人呢?」
寧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給你身上放了保命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鬼,都不能傷害你。」
顏海半信半疑,道:「真的?」
寧昭道:「真的。」
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相信寧昭,這個人嘴上靠不住,但是還沒有讓自己陷入過死地之中,應該沒有問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