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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有恨。
恨極了。
這世道為何偏偏對她不公,她生了鬼手印又不是她的錯,她家有錢也沒有為富不仁,她在家中遭受侮辱,那些人不去指責流民,為何反而來辱罵於她?
為何都來欺負她?
她何錯之有!
反倒是劉晗,那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吸著她的血,又闊了起來,帶著那個瘦馬上門,借著看女兒的名義來耀武揚威。
她恨的牙齒里都是血。
老許也十分無奈,一天這劉晗又來了,他便說許大小姐不在,劉晗便說下次再來。
他心裡氣不過,便追了上去,想讓他不要再做這種無恥之事。
可是卻聽到了一樁秘密。
原來那流民洗劫許家,竟然是劉晗謀劃的!
他連忙回去告訴許大小姐,想讓她去報官,可她不僅沒有去報官,反而連房門都不出了。
從這之後,他只見過許大小姐一次。
那一次來了個邋遢道士,也不知道從哪裡來,憑空出現在許家的院子裡。
許大小姐這才出了屋子。
她臉上的印記已經生滿了一整張臉,就連脖子上面都有了。
青黑色的印記上面,似乎有霧氣,這些霧氣黏住了許大小姐的臉,讓人看不真切。
「許姑娘好一塊鬼斑。」
許大小姐的嗓音十分沙啞,似乎吞了砂礫:「你是誰?」
邋遢道人道:「我是來幫你的人,你心裡的聲音太大,以至於驚動了鬼神,我不能坐視不理。」
許大小姐道:「你能幫我?」
邋遢道人點頭:「你付出多大的代價,就能得到多大的回報,你希望我幫你做到哪一步?」
許大小姐獰笑了一聲。
明明五官沒有動,可是臉上的印記卻像是活物一樣爬動起來。
「我之骨肉你可剔去,我之熱血你可飲去,我之三代血親,都將活在仇恨之中,永無磨滅之時。」
邋遢道人一笑,道:「那我便滿足你,這塊鬼斑,還養在你們家吧。」
他伸手覆在許大小姐的臉上,那塊青黑色的手掌印瞬間猛烈掙紮起來,然後被邋遢道人取下,放在了許大小姐的女兒身上。
那塊印記一觸碰到人的皮膚,便如同野草一般生根發芽,遊走在小姑娘的臉上,不再動彈。
老許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這道長究竟是什麼來路。
許大小姐讓老許離開,還去門口守著,這便是他最後一次見到許大小姐。
之後發生了什麼他並不清楚,可是過了不久,劉晗就死了。
他是活活嚇死的。
誰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死的時候還是大白天,當時那瘦馬生了個兒子,他家正在熱熱鬧鬧的辦滿月酒,當著眾多人的面,他當場大叫一聲「鬼」,隨後便口中吐出黑水,兩眼圓睜,沒了氣息。
都說他嚇破膽了。
可是其他人明明什麼都沒看見。
而之後,瘦馬也是一病不起,整日咳嗽,不到一個月就吐血死了,至於那個剛生出來沒多久的孩子,也沒能活下來。
然後是張磊,一樣的吐血而亡,一家人都沒活下來。
再之後便是城中趁機吃下許家生意的三個綢緞商。
一模一樣的死法,連家人也不能倖免。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這是許家的報復,而許大小姐久久沒有露面,興許就是死了化作了鬼。
寶坻的富人請了人去許家做法,老許不讓他們進去,還將老許給打傷了。
但是所有進了許家宅子的道士和尚都沒有出來。
那些流民,也都死在了許家門口,因為得了錢財,他們都改頭換面,娶妻生子,有的甚至還是城裡的老實人。
這些人一個都沒落下。
死亡並沒有就此終結,跟這些人沾親帶故的,也都籠罩在了死亡的陰影中。
直到所有人匆忙搬離寶坻,這件事情才漸漸沒人提起。
而許家的女兒,也如同鬼魅一般,整日坐在門口,看著人在自家門前來來往往。
只要有不明真相的人覺得她可憐,給她點吃的,她就會拒絕。
「不能貪婪,貪婪是罪惡。」
這位小姐之後同樣是招婿上門,只找外鄉人,這些人里活下來了一個,就生了現在的許嘉。
......
四周寂靜,片刻之後顏海終於吐出一口氣,道:「真夠長的。」
不僅長,還憋屈。
天色已經非常暗了。
胡大痣卻聽的毛骨悚然,冷汗淋漓,總覺得那位含恨而死的許大小姐就在這宅子裡。
顏海道:「寧昭,那位許大小姐最後去哪裡了?」
寧昭道:「死了,乾陽將她做成了大明咒,埋在了院子裡,整座宅子都由咒所支配,宅子已經成了活物。」
閔行連忙掏出紙筆,飛快的記了下來。
也不知道他記的是這個故事,還是寧昭說的話。
顏海又道:「那個鬼斑又是什麼?」
寧昭道:「是咒的一種,將咒養在人的身上,咒會吸取人身上的惡念,不停生長。」
顏海道:「養這東西幹嘛?」
他是真不明白。
養點貓貓狗狗不是蠻好嗎?再不行養點小雞小鴨也不錯,大了還能燉一鍋。
寧昭笑了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