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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她才道:「林老爺,你的日子還沒完,你將窮苦、病痛,挨凍受餓,白髮人送黑髮人,死都無門,三十七年,哪一日懺悔,就哪一日解脫。」
她說著,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忽然笑了起來。
烏雲密布,天色陰沉,又是陰陽交界之時,她的臉煞白,眼睛烏黑,這一聲笑露出猩紅的一截舌頭,簡直就是地獄裡上來尋仇的鬼魅。
林淼嚇的濕了褲襠。
其他人都笑寧昭說大話,但是他知道,寧昭說出來的話,是真的。
顏海也是一個哆嗦,默念一聲高人,高人就是這樣鬼氣森森的。
經過這一段插曲,到山頂時已經完全黑了,佛寺的門還開著,為了方便人上香,佛堂里也還點著燈。
寧昭和顏海進去,地上還跪著一個女子。
她的衣服上滿是淤泥,似乎是被人推倒了。
顏海剛想上問是誰,就被寧昭捂住了嘴。
女子伏在地上,放聲痛哭:「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世上真的有佛祖嗎?為什麼對我這麼不公平?」
她邊說邊哭,忽然一道煙氣從佛祖金身的口中吐了出來,進入了她的體內。
她的身體開始像香灰一樣剝落。
女子毫無察覺,起身離開,顏海這才看清楚這張臉。
半張臉都是胎記。
直到這身影離開,寧昭才鬆開顏海。
顏海道:「緣香?那香灰又是怎麼回事?」
那一口煙氣,已經不是他能看到的了。
寧昭道:「是佛祖金身完成時,寺里高僧上了第一柱香,煙氣里含著僧人所念的佛咒,衝到了佛祖金身口中,又日日聽早課,所以成了靈。」
顏海道:「真是奇妙,一口煙竟然也能成靈。」
寧昭道:「是啊,哪怕是一片葉子,也會選擇自己落在那一片地上。」
顏海道:「落葉不是風吹的嗎?」
寧昭道:「風也有自己的意識啊。」
顏海道:「那照你這麼說,豈不是連快石頭也會有意識了?」
寧昭道:「對啊。」
顏海摸不清寧昭現在是在胡說八道還是在幹嘛,乾脆選擇不聽,道:「不說這個,那緣香怎麼辦,就放任她的魂魄在這裡嗎?」
緣香的魂魄又上來了,跪在了佛祖面前。
寧昭道:「讓她去投胎吧,你出去呆著,我跟她聊一聊。」
顏海哼了一聲,走了出去。
寧昭取了筆,卻沒有取書冊,筆在香緣身上一勾,香緣的魂魄頃刻之間化作星光點點,離開了。
至於那一口煙氣,就放任不管吧。
人生短暫痛苦,有求有應,才能度日。
這一樁事也如同煙氣一般揭過,過完元宵,春節的氣氛才漸漸淡去,眾人又開始恢復了往日的生活,而明紂被寧昭揭穿後,毫無顧忌的來時家上香。
二月二,龍抬頭,顏海穿的花枝招展上了門。
一身紫色圓領長袍,頭戴玉冠,腰間繫著各色玉佩,手裡還拿著一把灑金摺扇。
寧昭打量一眼,道:「你爹給你定親了?你這是要去相看?」
顏海將手裡的扇子「啪」的一聲打開,道:「你知不知道,自從全城的男人失戀之後,現在全城的女人戀愛了,我們這樣青春活潑的少年郎不看,每天被翰林院的張儀迷的三迷五道,哼,這人古怪的很,我看搞不好也是去求了佛祖。」
寧昭因為沒錢,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門,道:「這張儀莫非儀表堂堂,已經超過我了?」
顏海道:「我來找你,就是跟其他人約好了去煞煞張儀的威風,你去不去,衣服我給你帶來了,就在桃花小築。」
寧昭立刻爬了起來,道:「去,他們家的甜米酒可是一絕啊。」
張儀的古怪,她完全沒放在心上。
第26章 美人面7
寧昭煥然一新和顏海去了桃花小築。
到了桃花小築,寧昭下了馬,和顏海進去,裡面已經十分熱鬧,少男少女隔著桃花含羞而望,果然是春意昂然。
而寧昭的到來,更是讓不少人紅了臉。
她的樣貌那是一等一的好,又穿著一身天青色,更襯的面白如玉,舒展開來,更是風流瀟灑。
誰也看不出來這是個女子。
顏海暗暗得意,心道好看的人果然要和好看的人做朋友。
他領著寧昭上了樓,裡面全是光鮮亮麗的少年人,看了寧昭一眼,立刻圍了上來。
「顏海,這就是你朋友,不錯啊,讓那群女人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少年人。」
「就是,那張儀都三十了,兒子都兩個了,還這麼招搖。」
寧昭聽在耳中,一句話也不說,默默的坐下來喝酒。
趁沒人反應過來,多喝兩杯,反正不要錢。
顏海恨鐵不成鋼的看她一眼,道:「等下詩會開始,你跟我們一起下去。」
寧昭道:「什麼詩會?」
顏海道:「春華詩會啊,考學評分的一部分,張儀是編修,也會來,你一定要為我們爭口氣。」
大家鬧哄哄的把寧昭擁了下去,隔著水和桃花,少年和少女都坐好了。
張儀和學院的人姍姍來遲。
他一來,剛才還鬧哄哄的小築裡面,忽然安靜了下來。
天光之下,一個穿靛藍色長袍的人走在前頭,色若春曉,面若桃花,再加上目光憂鬱動人,眉頭微皺,似乎有心事,更加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