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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湊上前說:「大姐,打聽個事兒。」
女人仍舊不理我,自顧自的搖晃手裡的孩子,因為距離較近,能看清婦女的面部十分僵硬,有些懷疑她可能是遊蕩著的孤魂,沒有自主意識,我低頭捎帶著看了一眼,女子懷中抱著的哪裡是孩子,分明是用紅布紮成的布偶。
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這並不是害怕,而是一種內心的悲憫,只有失去孩子的女人,才會擁有如此大的怨念。
嬰靈是無法入地獄的,女子化為陰魂,終日在陰陽路上徘徊,必是為了等待他死去的孩子,然而,嬰靈並非一成不變,隨著時間的增長,嬰靈也會長大,身材樣貌隨之起到變化,想要重新認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街道上的陰霧繚繞不散,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我不打算打擾女子亡靈,指著前方:「 「走吧,咱們繼續向前。」
「不問問了麼?」范越風疑惑道。
「算了,不要打擾她的孩子睡覺。」
四娘突然指著前方:「小明你看,前面有人。」
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婦女,蹣跚著往我們方向跑,一邊跑一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看模樣就知累的不輕。
我心裡有些意外,糟了,難道我們跑錯了?
等婦女到了近前,她已經嚇得五官扭曲,跪在地下就開始磕頭,帶著哭腔喊:「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未等應答,抱孩子的女人繼續向前走,年紀大的婦女則一邊哭一邊跟著跑,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忽然想起了孫鵬母親的事兒,眼瞅著她們即將離開,我大聲問:「您兒子可是叫孫鵬?」
「對對對,您認識我兒子?」婦女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救救我,昨天那兩個僧人說,今天就會吃我,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聲音漸遠,她身體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跟在抱孩子的女子身後前行。
難道孫鵬的母親曾經害死過這對兒母子?
雖然我挺欽佩孫鵬的為人,可絕對不能掩蓋上一輩子的罪孽,如若事實真是如此,那作為修行之人是斷然不能插手的。
我問她,有沒有看到有一群人在追著道士?
她肯定的答覆我,就在剛剛,的確看到有人群追過去。
懸著的心落下,本來打算繼續追,可一想起孫鵬的所作所為,我不禁多看了他母親幾眼。
老太太長得慈眉善目,也不像是兇惡之人,有句話說「慈母多敗兒」,但孫鵬絕對有著英雄氣質,兒女又是父母的一種映射,也許這裡面會有誤會?
我想了想,「老范、姑姑,你們兩個跟著一起去看看,我追到王道長,就與你們匯合。」
倆人一開始還擔心我的安危,可現在我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有能力自己照顧自己。
姑姑了解我說一不二的性格,她只是叮囑了我一句小心點,便帶著范越風追了上去。
他們離開以後,我繼續向前追,走著走著,心頭升起一種猜想,此本是一片混沌,那太多的直覺感官,會使人忽略事物的本身,所以我打算全面封鎖一下自己種種感受,尤其陰陽路,既然含陰陽二字,或許我是被自己迷惑了也說不定。
佛家講六根,分別為眼、鼻、兒、口、舌、身、意,以此六法衍生出對這個世界的判斷,紅門封五感為視覺、聽覺、觸覺、味覺、嗅覺,這與佛家六根本是相通的,但若是封閉最後一種自我意識,將會身處虛無,萬法皆空。
當然,危險係數也很大,容易紅塵中迷失,甚至再也醒不過來。
我們是被紅羅女引入此地,很有可能是夢與現實之間,而六根中的「意」,便是夢中的意境。
深吸了口氣,一切虛妄被我封住之後,自身唯有一樣東西可以感知這個世界,就是「心覺」。
當最後一道觸覺被封印之後,我如同浮空微塵,飄無所依,又因無法感知周遭一切,導致心中所想,既是所見所聞,多少有些像禪宗的入定,頓悟所見其心,既為見佛見性。
沒想到居然意外讓我蒙對了,陰陽路本是介於陰陽之間,其中存在著交叉點。
而王道長回去的路是陽路,我追的則是陰路,孫鵬母親是由陽路跨到陰路,導致他曾撞見了那些人,所以,別看我現在始終都在跑,其實根本就是兩條的平行線。
封鎖意識,閉目感知到了陰陽之間,當觸碰到了這個交點的一剎那,我猛然散掉功法,睜眼一看,眼前是另外一副模樣,這裡已經沒有鬱鬱蔥蔥的樹林,取而代之的是散落的碎石。
此地很空曠,道路盡頭有著一道山谷關隘,站在原地能清晰感受到深處吹出的暖風,自然說明前面就是陽間所在。
鬼餮跑出來的人群正在交戰,王道長雖然強,但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尤其雙胞胎廚子,那叫一個非常兇悍,他周圍符咒亂飛,八卦太極繚繞分散四周,頭上頂著三道金光,目光炯炯有神,身旁又有紅衣鬼仙輔助。
感覺有可能是大家平日裡太過無聊,間接導致這場爭鬥引起大家興致高漲,王道長展現出他非常雄厚法術根基,面對圍攻竟然不落下風。
注意到他腰間掛著的茶杯,不管怎麼折騰都不見溢出半滴。
我深吸口氣,媽了個雞的,趁著紅羅女不在茶杯里,必須要儘快給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