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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還誇我懂事,我只是笑笑,沒有過多的解釋什麼。
等待的時候,我站起身四處閒逛,小屋裡的陳列與擺設都是兒時的模樣。
站在大門口,看向窗外的大雪紛紛。
林立的白樺樹遮擋著陽光,如果現在的一切是幻術,那我必然還坐在身後的餐椅上,五感顛倒迷惑,所看到的事物都是由最初視線所見的場景,這裡的一切,都像拼湊中的記憶。
然而幻術的原理,首先是蒙蔽感官,刺激心底的欲望,由夢境帶給內心滿足,結合之前眼睛所見到的畫面,它會在大腦中重新組合,由此來呈現出眼前的場景。
對我而言,破開幻術並不難。
只要斬斷欲望,封閉情感,以心眼觀世界,一切便可解決。
而我沒有破掉幻術的原因,是我清楚的知道幻境演變到了最後,一定會找出施法者的最終目的。
隨著遠處狗吠之聲的隱隱傳來時,父親的身影漸漸浮現,我當即以指甲摳破掌心,刺痛感讓我保持著冷靜,心裡很清楚,我們之間真正的對決要開始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夢境對決 (一)
盯著門外的飛雪滿天,一大群獵犬拉著爬犁熟練的穿過白樺樹的障礙,而留下長長的車轍印記又在很短的時間被大雪所覆蓋。我看了看頭上的鈴鐺,它明明在晃動,可卻沒有任何的聲音。
如果在何安那裡獲得消息是準確的,父親便是在我身後扮演著無形推手的角色。
只是苦於沒有證據,所以有著太多的疑惑需要去求證解決,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睡夢仙功必然是所經歷一切因果中的變故。
因為夢境所發生事情只有自己知道,睡夢仙功也是如此。
獵犬拉著父親回到了家中,他穿著厚厚的獸皮大衣,胡茬上結著碎冰碴,寒風吹紅了他的臉,等父親掃了掃身上的積雪,他一步跨入房間,摘下狗皮帽子,頭頂還在冒著騰騰的熱氣。
一切都是熟悉的樣子,時間將我定格在了八歲。
父親雖然正值當年,卻由於瑣事纏身亦或者我不知道的巨大壓力,使他顯得特別蒼老。
我們兩個四目相對時,他搓了搓我的頭髮,略顯警告的說:「小明,你做錯事情,我當爹有一半責任。昨天打完你,今天我又去村里賠禮道歉,算是償還屬於我的那半個責任,但如果你再犯同樣的錯誤,那一切後果將會由你自己承擔!」
「我錯了爸爸。」
不管這個道歉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回憶中的那個人,我都是發自內心的承認。
印象當中的父親很嚴格,他的教育方式就是希望我能更加恪守自己的底線原則。
同樣,從他踏入這間屋子,再到鈴鐺飄動無聲,屬於我們之間的對決便已經開始了。
只是,我心中還有著一個疑點。
到底殺死何安的人是不是我父親?
畢竟,人的大腦乃至精神感官是最容易被欺騙的。
像是我一樣,假如睡夢仙功大成,就會像陳全那樣將對方帶入到夢境中,在夢中我成為神一般的存在,輕而易舉便可殺人性命。
這時,媽媽起身走過來打著圓場。
「好了,小明也知道錯了,他堅持在窗台前等著你回來一起吃。飯菜涼了,我去熱熱。」
媽媽接過父親脫下來的大衣,隨手掛在了門口。
而我跟在父親的身後,仔細琢磨著所見到的一切場景,如飛雪、鈴鐺、狗吠、白樺樹、小木屋等等。
父親坐在餐桌旁,時不時聊起村上發生的事情。
我很清楚,幻境會隨著中術深淺而不斷加大。比如現在是在小木屋,假如逗留久了,外面的白樺樹也會隨之改變,進而擴展出更大的幻境,最終自我沉淪迷失與另外的平行世界,如同植物人般沉睡。
我也跟著坐下,盯著父親的眼睛,我說:「爸爸,王嬸怎麼說的?」
「你王嬸那脾氣你不是不知道,我站在她們家門口,被那老太太指著鼻子數落半個多小時。」父親嘆了口氣。
誰叫她家的雞最肥了?不過,剛想說出口的話被連忙改口,「都怪我,下次不敢了。」
「不敢就好,如果連一點點私都欲控制不了,等你長大了,欲望會成為惡魔,把你吞的連骨頭都不剩。」父親教訓道。
等到媽媽將熱好的飯菜端了上來時,我說:「媽,我想和爸爸單獨聊聊。」我誠懇的盯著母親那雙眼睛,內心也在不斷的肯定以及強烈的期盼。
幻境的存在基礎是滿足內心的欲望,當我強烈的要求時,母親果然答應了。
她拉著弟弟妹妹進了屋,我聚精會神的盯著大門,用筷子輕輕敲了下碗「關上」。
大門『砰』的一聲關閉。
父親一邊吃一邊喝著燙好的燒酒,我將碗筷放好,平靜道:「爸爸,自從修行以後,我經歷過幾百次的輪迴,懂得在幻術中如何克制住欲望,甚至可以將欲望當做自己的武器。你為我展示出來的定格瞬間,我承認很觸動,可卻遠遠不夠讓我迷失。」
他自顧自的吃著,看不出任何的破綻,仿佛我的話到了他的耳邊都成了耳旁風。房屋的燭火在緩緩收縮,它沒有照亮整個房間,卻將光圍繞在我們兩個的桌前,直到身後拉長了影子。
昏暗的光線,父子秉燭相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