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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孩子在哪中學?」林冬雪問。
「實驗中學,重點高中。」師傅自豪地說。
辭別師傅,林冬雪一臉不爽,陳實說:「怎麼了?」
「看到這種赤裸裸的歧視我心裡就不爽,我和我哥也是孤兒,上的學校也不怎麼好,童年裡,別人的一句冷嘲熱諷都會讓我痛苦很多年,我不敢想像一幫成年人公然衝進一個孩子家裡施暴,會給他留下怎樣的心理陰影,今天的王孫旭是被這幫人造就出來的!」
「這就是仇恨的鏈條,站在鏈條每一截上的人都認為自己是有理的,是受害者,所以法律不問內心,只看行動,阻止施暴才能中斷仇恨……別傷心了。」陳實輕撫了一下林冬雪的後背。
林冬雪慘然一笑,「前面那堆話都比不上這句管用。」
「過去發生的事情成就了現在的我們,我們改變不了它,而是要學會去悅納自己!」陳實現學現賣地說道,「我愛的正是現在的你,也許過去一件小事的改變,我們都不會走到一起。」
「好啦好啦,油嘴滑舌的……接下來去哪?」
「我想去王孫旭的學校看看。」
「確定下一個受害者?」
「沒錯!」
中午時分,兩人來到王孫旭過去就讀的中學,三十七中只有初中,但王孫旭只念到初中畢業就沒再念了,他承受不起高中學費,為了養活自己各處打工掙錢。
來到教務處,負責人一開始說不知道這個名字,但當從學生檔案中看到王孫旭的照片時,負責人一拍腦門,「這小子啊,想起來了,不是那個殺人犯的弟弟嗎?」
「這是他在您回憶中唯一的印象?」陳實笑著問。
負責人尷尬地說:「倒也不是說歧視,我們老師平時聊天,哪個學生家裡有錢,哪個學生父母是大官,肯定都知道的,這孩子的班主任一說,他哥哥幹過什麼,我們自然就印象深刻,這麼多年過去了,就記得他是殺人犯的弟弟,並沒有什麼歧視的意思,您要體諒!」
陳實說:「我不是來問這些的,這孩子是你班上的嗎?」
「我帶過他物理課,不過他班主任不是我,是蔡老師。」
「班主任對他怎麼樣?」
「那肯定是一視同仁了,我們學校雖然升學率不算全市最好,可畢竟是公立中學,師德方面你大可放心,不存在什麼體罰學生的事情,不像那XX中學……」
眼看著這位老師要開始滔滔不絕地批判同行,陳實連忙打斷:「情況是這樣的,這孩子現在在到處殺人,已經有一個過去欺負過他的人被殺害了……」
「不是吧!我當年就說這孩子長大了絕不是好鳥!」老師震驚道,然後注意到和陳實站在一起的美若天仙的女警官投來鄙視的目光,頓時自慚形穢。
陳實繼續說:「我們來這裡不是聽好話的,我們想確定他有沒有在校期間被人虐待過,因為這可能關係到下一宗命案,關係到您認識的某人的性命!當然,你說的話我會保密,我說的話也請您保密。」
老師尷尬地搔著頭,說:「班主任對他虐待什麼的,我可以保證沒有,只是……偶爾有點特殊對待,你們應該懂的吧,畢竟我們也是平頭老百姓,這種殺人犯的弟弟誰敢招惹呀!」
「怎麼個特殊對待法?」
「就是讓他坐後排嘛,坐在那個垃圾桶旁邊,基本上三年沒換過座位,然後值日、選班干、上自習什麼的,他愛參與不參與,基本上就是不管他……我去上課的時候看見後排有個學生趴著睡覺,還拿粉筆扔他,那孩子瞪我的目光我到現在都忘不了,就好像要殺了我一樣,後來班主任告訴我說,這孩子不要管,他是殺人犯的弟弟,隨他去。從那之後我就不管了,班上四十六個人,我就當作只有四十五個人,考試發試卷,不管他考幾分也不當眾說,就放在講台上讓他自己拿;點名的時候,到他就跳過去不念,當這個學生不存在。」
「所有老師都不管他?」
「拿他當空氣!」
「你知不知道,正是因為你們這樣無視他,一口一個『殺人犯的弟弟』,才會把他逼上邪路。」
老師尷尬地說:「我們也是平頭老百姓啊,甚至可以說,我們老師階層比一般老百姓更怕事,就拿這位美女來說,假如你哥哥是殺……」注意到林冬雪的眼神變化,老師忙改口,「就拿下面那個掃地的來說,比如他家裡出了個殺人犯,我們肯定是不敢跟他接觸的,躲得遠遠的,你說歧視,我承認是有點歧視,我們對這種人不可能一視同仁,因為我家裡也有老婆孩子,我有個什麼事不要緊,萬一家人出個什麼事怎麼辦?」
陳實無奈地想,「殺人犯的某某」,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就像霍桑小說中的「紅字」一樣,是個被詛咒的身份,避開他們只是出於安全考慮,人們的關愛只有確認對方是安全的時候才會給予,人人如此的時候,對於當事人來說,整個世界都是冷漠和歧視的地獄。
他自己也背著殺人罪名,剛剛換上這張臉的時候,網絡上到處是對宋朗的辱罵和斥責,電視上,大言不慚的專家分析著宋朗走上邪路的原因,那時他也切身體會過這種透骨的寒意。
第291章 許老師之死
老師繼續說:「不過正應了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孩子委實不值得人同情,有一次化學試驗課上,他『不小心』打翻硫酸瓶,把一個男生的腿燒傷了,那男生是班上的尖子生,重點苗子,跟他一點交集都沒有,你們說他為什麼要傷害他,說白了是赤裸裸的妒忌,妒忌這孩子家境好,有老師寵著;還有一次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我都不願意回憶,我吧有哮喘病,每天都得帶著吸入劑,辦公室也備著,有一回我身上的藥吸光了,急匆匆來辦公室拿藥,結果一吸肺管子像燒起來一樣,差點沒死過去,幸虧搶救及時才撿回一條病,醫生說我的藥里被人攙了粉筆灰,我心說誰這麼害我,調查來調查去也沒查出結果,但據說……只是據說哦,有人看見這孩子白天動過我辦公桌,你說他好端端地害我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