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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玩了一會拋接球,小男孩的笑容漸漸開懷,有一次陶月月把球扔得有點偏,小男孩便用手撐著地面移動過去,這時陶月月才發現他沒有下半身,代替腿腳的是一塊裝了四個軲轆的木板。
這一幕衝擊到了陶月月,她頭一次切身意識到四肢健全是件多少幸福的事情,當小男孩把球拋回來時,發呆的陶月月沒有接住,小男孩便移動過來,仰望著她說:「姐姐姐姐,我給你看我的寶貝!」
「哦,好的……」陶月月微笑道,不遠處幾個乞丐就著一盞燈正在打牌抽菸,對兩個孩子的互動不聞不問。
小男孩把自己收藏的破爛給陶月月看,興奮地一樣一樣介紹著,不擅長逗孩子的陶月月只是微笑著傾聽,男孩問:「姐姐,你能天天陪我玩嗎?」
「恐怕不行,天亮我就要走了。」
「可是『爸爸』說,你以後會跟我們在一起。」
「哪個是你『爸爸』?」
「咦,剛剛還在呢?他大概出去了。」
不祥的預感像電流一樣蔓過全身,陶月月立即回去把周笑弄醒,說:「那些乞丐要對付你。」
「確定?」
陶月月將小男孩透露的信息告訴周笑,周笑獰笑一聲,「王八蛋,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你不要殺人好嗎……」
「我沒那麼蠢,跟城裡的乞丐作對。」周笑翻身起來。
見二人要離開,小男孩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打牌的幾名乞丐突然站起來,「去哪?」
「有事先走了。」
「不好意思你不能走。」
「為什麼?我記得剛剛是五個人,少了一個,通風報信去了?想領我的暗花?」
「人為財死嘛,周哥你得理解。」
嘴上說著親切的話,四把匕首卻出現在他們手中,四名乞丐圍了過來。
陶月月嚇得躲到周笑身後,周笑仰天大笑,從身後抽出刀,喝道:「不怕死的就過來!!!」
一聲暴吼,嚇得他們紛紛退縮,他們相互給同伴遞眼色,自己卻不敢第一個衝上來。
就在這種微妙的僵持中,周笑拉著陶月月,慢慢挪到了樓梯口,說一聲「走!」陶月月立即衝下樓梯,周笑旋即跟上。
意識到到嘴的鴨子飛了,乞丐們發出一聲喊:「快追!」
周笑抄起地上的一把鐵鍬,躲到柱子後面,當那幫烏合之眾追趕來的時候,猛的一掄鐵鍬,將其中一個砸翻。
剩下的三人還沒來及做出反應,就被周笑統統砸翻,或昏迷,或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周笑撂下鐵鍬,叫陶月月跟著他趕緊走。
來到一處安全的地方,周笑這才長鬆口氣,罵道:「一幫臭蛆!」
然後教導陶月月:「看見沒有,現在的我們人見人欺,你的手上得沾點血,他們才會怕你,弱肉強食才是這個世界的法則!」
天色正在慢慢亮起,陶月月問:「咱們現在去哪呢?」
周笑打開陶月月在酒吧偷來的錢包,說:「還有些錢,去吃早飯吧。」
陶月月點頭。
街上,清潔工已經開始工作,一些早起的大叔大媽在晨練,走在千篇一律的街頭,陶月月有種感觸,原來相同的城市在不同人眼中,是截然不同的樣貌。
對於周笑這樣的人而言,這裡就是一座野蠻原始的叢林。
當這樣的人坐在審訊室里,訴說自己的經歷,警察或許會驚訝得面面相覷,卻永遠無法理解,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是不同的環境一天天累積下來的。
一陣早點的香味飄來,那是個炸油條的攤子,周笑走上前,直接從油鍋上面的濾網裡拿起一根熱騰騰的油條吃起來,說:「二十根油條,四碗豆腐腦。」
「我吃不了那麼多……」陶月月小聲說。
「你吃多少?」
瞅了一眼又粗又長的油條,陶月月回答:「一根油條,一碗豆腐腦。」
周笑重新對老闆說:「二十一根油條,五碗豆腐腦。」
落座不久,餐點端了上來,周笑用三天都沒洗過的手抓起油條,往嘴裡一推,整根油條便摺疊著塞了進去,他大口咀嚼,額頭上的一根粗筋時隱時現,不等咽下去又吞吃另一根油條,快要噎死的時候便用手端起熱乎乎的豆腐腦,一口乾掉半碗。
陶月月心想,他吃的不是油條,是薯條。
旁邊有對母子,母親對孩子說:「慢點吃,別著急,八點半才開考呢!」
「我吃好了。」
「把手擦擦,來,把這瓶升命一號口服液給喝了。」
「媽,我想喝可樂。」
「你把口服液喝了給你買。」
陶月月看著,眼神中流露出羨慕,就算周笑現在放她去參加中考也晚了,她沒有準考證,沒有參考的資格,周笑說:「還惦記著中考啊,那都沒有用,讀個大學出來有個吊用,還不是被老闆剝削,想掙錢就不能走正道。」
「凌霜不也是大學教授嗎?」
周笑一時無語,伸手在旁邊老大爺擱在桌上的帽子上擦擦手上的油花,說:「凌霜認識我們的時間比你晚。」
「好吧!」陶月月不想就這個老掉牙的問題展開辯論。
周笑吃完了最後一根油條,這時手機響了,他小聲交談著,掛斷之後把手機卡取出來,掰成兩半扔進辣椒醬瓶子裡,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