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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對了!來到城裡,我找地方打工,端盤子、收泔水、發傳單都幹過,我沒有不良嗜好,不亂花錢,唯一的娛樂就是看電視,什麼節目都愛看,我愛看那上面城裡人的生活,電視裡的一切比現實要美好。我拿到第一筆工資的時候就跑去找她,我看見她和幾個女生走在一起,吃著冰淇淋,聊著我聽都聽不懂的話題,我不敢上前搭訕,那時的我穿著破爛的衣服,像個乞丐站在公主面前一樣,我沒有勇氣。
「但是我經常跟蹤她,她竟然一次也沒發現過,終於有一次我鼓起勇氣,買了一身乾淨衣服去敲開她家的門,看見了李爸爸,我怯怯地說:『我找李夢然!』李爸爸冷冷地回了我一句,她在午睡,就把門關了……」
陳實說:「他也許把你當成她的同學了。」
鄭志氣固執地搖頭,「他只是不願意認出我!一定是這樣的!我經常站在那棟樓下仰望,我有一種幻想,這麼高的樓,是要無數的錢搭起來的,那也是我和她的距離……我在城裡呆了一年又一年,期間也談過一個女朋友,和我一樣是農村的,是個目光短淺、現實討厭的女人,所以後來分了。
「大叔,也許你感覺不到,城裡有一道隱形的牆,把我們和你們隔離開,我們只能在角落裡吃著盒飯,看著城裡的花花綠綠,卻永遠不屬於那裡……」
陳實打斷他說:「城裡人對城裡人也一樣冷漠,你說的隱形的牆,處處都存在。」
鄭志飛繼續說:「有一天晚上我跟蹤她,看見她和一個男生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後來男生突然對她動手動腳,我生氣地走過去,把那男生揍了一頓!我對她說:『李夢然,還記得我嗎?』但她只是害怕地看著我,拔腿跑開了。我不相信她不記得我,跑到她家門外,我聽見她在哭,她父親大聲說:『不允許跟那種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她說:『我討厭他,是他主動找我的!』我心涼透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下樓的……」
「我想你誤會了,她說的是人是高翔,就是對她動手動腳的男生,當時躲開你也不是因為害怕你,她一個女孩子遇到那種事情,逃跑是第一反應。」
「不是這樣的!」鄭志飛吼道,「她明明看著我很久,卻跑開了,她一定記得我,卻不願意認出我,在她和她父親眼裡,我就像臭蟲一樣不遭人待見!」
陳實嘆息,這孩子由於強烈的自卑心,產生了這樣的誤會。
也許他的潛意識裡已經意識到這個誤會,但這個誤會正是殺害李夢然的導火索,所以他不願意承認,如果承認了,殺人的事情就變得毫無深刻性可言。
這是他的自尊心,給自己找的一塊遮羞布,但陳實並不打算戳穿他,在這種處境下把一個殺人犯逼瘋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你起了殺心?」陳實問。
鄭志飛搖頭,「我不確定,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對她由愛轉恨的,從那之後,我看見她的時候心中都會有種刺痛,讓我很痛苦。那天晚上我運送渣土離開工地,渣土在路上撒了出來,我下車裝填,正好看見她走了過去……我追上去說:『李夢然!』她驚訝地看著我,說:『你認錯人了!』轉身要走。那一瞬間我明白了,她永遠不會認我,我們的共同回憶對她來說什麼都不是,她是個驕傲的城裡人,可恨的城裡人,於是……我殺了她!我把她拍死,拖到車上,運到沒人的地方,然後用鏟子切下了她的腦袋!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好像戰勝了一個心魔,我夢裡的這個女孩居然就這樣死了,被我親手殺死了,哈哈,原來城裡人也是這麼脆弱,哈哈哈哈……」
鄭志飛癲狂地笑起來,笑聲迴蕩在下方的樹林間,陳實惋惜地搖頭,「你確實中了心魔!你並不知道她的生活,她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無憂無慮,為了高考她每天睡不夠六個小時,拼了命的學習,在家裡又要忍受父親的責罵,她考了一個不錯的成績,但她父親認為不夠,在爭吵中打了她……那天你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離家出走。」
鄭志飛並沒有被打動,他吼道:「至少她不用考慮去哪掙下一頓飯,不用睡在又髒又臭又熱的宿舍里,不用生病了還硬咬著牙去工地幹活,被太陽曬、被雨淋……我願意拿任何代價換她的人生,為什麼我生來就在這樣的家庭,為什麼世間如此不公,我做錯了什麼嗎?你告訴我要怎麼做!」
陳實輕輕地回答了兩個字:「認命!」
「哈哈哈哈,你的口氣跟我爸一樣……」
「認命,然後努力!」陳實說,「你改變不了自己的出生,但你能改變自己的將來,你註定要比那些含著金勺出生的孩子吃更多的苦,但這就是命運,靠殺掉嫉妒的人能改變什麼?你只是毀了一個家庭而已!你比那些掙扎著活下來的人還要懦弱、愚蠢!」
「我不認命!」鄭志飛咬牙切齒地迸出這幾個字,抬腳向懸崖邁去。
陳實突然撲過來,把他按倒在地,鄭志飛的雙腿使勁撲騰,陳實便把褲帶解下來,把他的腳捆住了。
「你!」
「不好意思我其實沒摔壞腰,剛剛是我故意麻痹你,乖乖認命,為自己做下的事情負法律責任吧!」
「無恥的城裡人。」
「別一口一個城裡人、農村人,我鄙視你,只是你,和你出生的地方沒有關係!這個世界不會再花資源改變你,你只會被扔進監獄裡,和其它人渣一起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