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頁
「帶路,上去看看。」
林秋浦叫住他,「嚴局,防彈衣!」
嚴局哈哈大笑,「見過哪個談判專家穿防彈衣的。」他擲過來一個小東西,「無線電戴好,我們保持通訊。」
一行人上到頂樓,嚴局在前面悄悄推開門,看見天台上兩個老人面對面坐著,其中一個雙手顫抖地舉著一把槍,指著另一個人的額頭,場面如此和諧,看上去完全不像劫持事件。
嚴局叫林秋浦過來看,他說:「我敢打包票,這事情多半是為醫藥費而起的。」
「需要聯繫特警過來嗎?」
「沒那必要,我上了。」
嚴局推開門,走進天台的大風中,兩名老人被驚動,其中一人喊道:「別過來,再過來就開槍啦!」
令人不解的是,說出這句話的人,竟然是被槍指著額頭的那人。
持槍者說:「不許再往前了!」
嚴局亮出證件,「我是公安局的嚴副局長,我是來和你們談判的。」
「不需要,老劉不是壞人,我也沒被劫持,你走吧!」
「對對,這是我倆之間的事情,外人不要插手。」
嚴局笑道:「二位大叔怎麼稱呼?」
「我姓劉。」持槍者說。
「我姓王。」被指頭者說。
嚴局這時才注意到,兩人之間還放著一瓶二鍋頭,已經喝了一半了,他們的臉上有些醉意,老劉握著槍的雙手顫抖不已,從重量看極有可能是真傢伙。
第434章 老人的難處
從對坐的姿勢看,兩人的關係十分對等,並不是劫持和被劫持的關係,嚴局處亂不驚地說:「兩位,能不能先說說情況,你們到底有什麼難處,非得這樣?」
「你說。」
「你說吧!」
「還是你來說。」
「得得,我來說吧!」被指著頭的老王拿起二鍋頭喝了一口,說,「昨天我收到一把手槍,以前我也當過兵,拿手上一看就知道是真傢伙,而且還有子彈。後來我就跟老劉說,要不我倆用這槍自殺吧,所以我們就抓鬮,讓老劉抓到了,所以他負責開槍,完事了自己在自殺。」
老劉接過二鍋頭喝了一口,「唉,我也是倒霉,攤上這事。要是換成老王抓中,早就開槍了,我逮著槍就害怕,一直不敢按。」
「哎呀,你倒是趕緊開啊,我都坐了一個鐘頭了。」
「警察都來了,我要是開槍,自己肯定被逮進去,白白便宜了你這老小子。」
「哎呀,警察不會馬上衝過來的,你趕緊殺了我,自己往腦門上來一槍,不就一了百了了嗎?」
「你說的倒輕巧,我這手抖得厲害,哪裡敢啊!」
「哎呀,你可真是的……你瞄準了腦袋開啊,別打在胸口上,還得死半天,可遭了大罪了。」
「這玩藝怎麼瞄準,不行不行,我手抖得厲害,歇一會!」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商量起來,嚴局聽得都快笑了,他說:「二位,我聽明白了,從法律上來說你們這是相約自殺,可我有一點不明白,兩位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尋短見呢?」
「活得好好的?我們這叫活得好好的嗎?」老劉說,「我白血病晚期,他肺癌,為了看病家裡房子都賣了,還欠著一屁股外債,這還差著幾十萬手術費呢,可我們這兩個賤骨頭又一直死不了,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兒女們雖然嘴上不說,但我們也能瞧出來,他們為了照顧我們實在太辛苦了,唉,我們是實在不想再拖累兒女,所以這才來安樂死,你們就別管我們的事吧,去抓真正的犯罪分子。」
老王也揮手說:「走吧走吧,兩個老棺材瓤子在這安樂死呢,沒啥好看的,警察同志,你就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成全了我們,完事了槍你們拿走,屍體呢要麼給兒女拿去火化,要麼你們送去解剖,隨便!」
嚴局說:「二老倒是看得開,可是你們就這樣死了,讓兒女們怎麼辦,他們走在外面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說他們不給父親看病,害父親自己尋短見了,怕是以後都抬不起頭做人。你們光想著死了乾淨,不給兒女添麻煩,可那只是錢的問題,錢的問題再怎麼樣總能解決,你們真要『安樂死』了,才是真正給兒女們找麻煩呢!」
老王說:「我們反正也活不久了,何必再拖累兒女,他們掙錢也不容易,自己還有房貸車貸要還,還有孩子要上學,我們做手術做化療,把錢都花光了,叫他們以後怎麼生活?」
老劉說:「對對,錢的問題可大可小,我們現在這個處境,真的就是大問題,倒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趕緊開槍啊!」
「手麻了,我緩緩勁的。」老劉又抓起二鍋頭喝了一口,酒精的辣味讓他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擠在天台門後面的警察悄聲議論說:「這都什麼奇葩的事情?」
林秋浦道:「別瞎說,人家沒難處不會走到這一步。」
老張說:「其實我覺得吧,安樂死國家還是應該開放的。」
嚴局說:「二位,這么喝酒胃吃不消吧,我看也快中午了,要不我給你們弄點吃的,不管開不開槍,起碼吃飽了再商量,好不好?」
老劉不放心地問老王:「警察不會在飯菜里下安眠藥吧?」
「不會的,警察不會做那事。」老王扭過頭說,「那就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