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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是朋友在聊天,氛圍很好。我倒紅酒的時候,那位胖的客戶還和我開了一句玩笑。」服務員說。
監控錄像顯示,那胖子就是房地產開發商王建德。
幾乎在同一時間,這邊剛聯繫上王建德的家人,他家人也報了警。王建德的老婆頗有幾分姿色,長得有些像某個電影明星,蜂腰大胸,燙著最新的髮式,是個大美人,看上去不到三十。
她說,王建德已經失蹤了,打他電話也不接。她所說的幾乎和蔣清泉老婆說的情況如出一轍。「要是他在外有了『小蜜』,我可饒不了他。」那女人狠狠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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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喝酒的時候,這起聳人聽聞的案件便成了固定的話題。小馬面對廬米和陳乘的不斷提問,有些厭煩起來。他將一隻空瓶子扔進了江里,聳了聳雙肩說:「你們風光無限的蔣校長沒想到就這樣斷送了,昨天興許還活著呢。」廬米說:「蔣校長這人要是收斂點,早就調到上面去了。那塊地的油水太多了,有人向上面檢舉,去年就有人來調查了。」陳乘說:「調查個屁,就是下來要錢的,嫌他打發得有些少,於是便拽著他尾巴,故意讓他難堪。」
「按理,蔣校長早就該上升的。因為紀檢委員下來調查情況,這事情多少有些令他臉上無光,升遷的事便一直擱到上月才正式有眉目。蔣校長還未來得及調往軍州教育局,便已是無頭屍體一具了。」廬米說。
「人算不如天算,他媽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啊。」陳乘說,「誰知道這狗×的會死呢!」
「照我說,那個開發商王建德更應該死,這些沒天良的人,把軍州的房子哄抬成這樣,怎麼就不死呢!」廬米補充道。王建德承包了王灣中學的擴建工程項目,有一陣子,小馬常常瞧見一輛嶄新的雷克薩斯停放在學校的操場上。那個蓄著絡腮鬍子的矮胖男人,便是軍州一帶非常有名的開發商王建德。王建德是見過小馬的,但肯定不記得他了。小馬卻認得他,有一陣子他常請局裡的人在王灣的一家娛樂城唱歌、喝酒。只是王建德把心思全放在隊長老尹身上,每回必醉,自然也就忘了小馬。
小馬和同事張韶敲開蔣校長家的門,說明了來意。蔣校長的屍身依舊未能找到,過去幾天了,他們沒有任何頭緒。他的遺像放在家裡最顯眼的地方,這幾年,他明顯發福了,有了雙下巴。小馬鞠了三躬。小馬開始打聽蔣校長最近的情況。他老婆扈芹一見小馬便止不住淚水,用了一大包餐巾紙還不能平靜。
「誰都沒想到啊,」她說,「老蔣怎麼會招來殺身之禍呢?我腦殼都想破了,誰會這麼狠心,將他置於死地呢……他要搶劫啥的也就算了,幹嗎還要殺了咱老蔣啊?而且這麼殘忍的……」說到此,扈芹已是泣不成聲了。小馬安慰了幾句,又望了蔣校長的遺像一眼,感覺蔣校長正在瞪著他看。小馬的脊背有些發涼,內心怦怦地響,如坐針氈。離開了死者家,小馬騎著摩托車趕往局裡。他看到水稻田的某處已經開始收割了,開了一個豁口,像頭被剃光了一塊。
回到局裡,他看到只有李奇和張韶在坐班,其他的同事都出去了。李奇說:「銀行方面早已布控,只等犯罪嫌疑人前來上鉤。這是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小馬喝了一口茶,「要是犯罪嫌疑人不上鉤呢?」小馬吐掉口中的茶葉,說道。「啊,這怎麼可能?你想,犯罪嫌疑人搶走了他身上所有的財物,不就是為了錢嗎?不是為了錢,他幹嗎冒著殺頭的危險搶那些東西?」小馬聳了聳肩說:「但願如此吧。」張韶一個人坐在那兒反覆地查看著視頻錄像,突然說道:「你們過來看看。」張韶指著兩個截屏說:「這輛摩托車在好幾個紅綠燈口都出現過,在蔣清泉的車後。」小馬的心口緊了緊,他握著滑鼠說:「我看看。」果然如張韶所說的。只是在最後一個十字路口,摩托車並沒有繼續跟上,而是往右邊拐去。小馬說:「要是跟蹤,他應該繼續才對啊?」張韶和李奇凝神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得也是。」兩人盯了一會兒,索然寡味地走開了,李奇聊起最新款的蘋果手機。小馬靜靜地坐在那兒,反覆地查看錄像,他發現那輛摩托車三四分鐘後又拐了過來,往前方而去。對方戴著頭盔,畫面中什麼也看不清。
小馬簽完到,走回宿舍,將盆栽又重新放在陽台上。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沒有一天會落下的,除非他沒有回宿舍。他望著那盆昔日綠意盎然的植物,經年累月,它漸漸變暗,像失去了維持生命的勇氣。
蔣清泉銀行帳戶裡面的數目,令所有人都感到吃驚——四百多萬,分別存在三家銀行。這個數字單純靠他的工資,顯然這輩子都難以實現。小馬不禁想起那女人的眼神,心中更是多了一層厭惡。「難怪陳乘他們這麼大的怨氣,活該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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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行方面傳來重要消息:中午十二點鐘左右,在軍州靈府區一家中國銀行的自動取款機上發現了重要線索,一個戴鴨舌帽和墨鏡的男子在自動取款機上取走了兩萬元。
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來了。聽到這個消息大家都有些振奮。小馬對正抽悶煙的頭頭說:「看來這個案子有破的可能了。」老尹深鎖著眉頭說:「我就說嘛,天底下的搶劫犯不都這德行?」小馬做了一個古天樂式的微笑,伸了伸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