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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什麼要殺王建德?」
「我……」李疤結結巴巴地囁嚅了半天,「尹隊不是說了嗎?反正殺一個人是死,殺兩個人也是死。那天殺的王建德早該死了,將我家房子拆了,還軋死了我父親,他憑什麼就能開著雷克薩斯住別墅?還不是壓榨我們的血汗錢得來的,我早就恨死他了。」
「他的屍首現在哪兒?」
李疤說:「我拋在南塘附近的沼澤地了。那兒方圓幾十里都沒人,也打不了魚,於是我就拋那兒了。」
忙碌了大半天,幾十個搜尋回來的人都紛紛罵娘。
「這狗×的李疤肯定是在騙我們,鬼影子都沒找到一個。」
老尹走進審訊室,用手捏著李疤的下巴說道:「死到臨頭了,你就說點人話吧!馬上就要國慶了,狗×的!」老尹走出審訊室,站在外邊抽菸,聽見裡面李疤絕望地喊道:「你們快殺了我吧,讓我早點解脫,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這天下午,李疤翻供,又說殺人和扈芹沒有任何關係,他欠了大筆賭債,想在蔣清泉和王建德身上敲上一筆。他說了兩三個藏屍地點,一會兒說拋屍江底,一會兒又說埋在某某地方了。警察前往搜尋,均未果。屍身地依舊下落不明。
「那晚上,我用買來的砍刀在蔣清泉脖子上砍了一刀,然後割掉他的頭。」李奇念道。「狗×的,是一刀,一刀下去頭就斷了!」李奇拍著桌子吼道。
「對,對,我忘了,是一刀下去頭就落地了。我用早已準備好的塑膠袋,將他的頭包起來,將屍首搬進車的後備箱裡藏好,然後又給王建德發簡訊,讓他來。」
「簡訊內容是什麼?」
「是……是……」
「狗×的,你又忘啦?」李奇朝他吼道,「你記性放哪兒去了?故意的是吧!」
「不是的,我記得了,才背的,我想想。我說:『你來南塘這邊,我在這兒吹風,有點事想當面和你說說。』」
「嗯。」
「他過來後,下了車,走到我坐的車旁,問我:『蔣校長呢?』我沒有說話,他好像認出我來了,一個趔趄,退倒在地上。我提著刀下了車,將他砍了,然後割下頭來,將蔣校長的別克君威推下水。」
「等等,過程呢?」
「我先用拳頭打他,將他打得差不多了,才用刀的。」
「嗯……你那晚騎了摩托車沒有?」
「沒有。南塘離我租住的房子不過一兩公里,我是走路去的。」
「他娘的,你就是不老實。你分明是騎了車的嘛。現場都留有你摩托車的車輪痕跡!」
「是的。我忘了。我是騎了我那輛破摩托。我將摩托車在灌木叢藏好,然後開著他的車……」
「後來你開著王建德的雷克薩斯去哪兒了?」
「我記不得了,我頭在嗡嗡響,什麼也不記得了……總之他們是我幹掉的!」
「我×!」
13
小馬出事後,老尹只來看過一回。小馬死後,老尹替他向上面打了個報告。上面同意為小馬立一等功,並追授他為英烈。小馬火化那天,全王灣的同事差不多都去了,唯獨老尹沒去。李奇問他為什麼不去。老尹說:「我老了,你們代我去吧,國慶一過,我就退休了,這碗飯,我也吃到這份兒上,差不多了。」
案子只能算是破了一半。國慶節前一天,大家在大富豪包了兩個大包間,開始慶功。宋警官和老尹分坐在上頭,彼此在一起多日,早已熟絡了。宋警官舉起酒杯開始慶功,大家屁股蠢蠢欲動,待他說完,紛紛站起來碰杯。只有老尹心事重重地坐在那兒。之前老尹特意去了趟那家書店,老闆望著李疤的近照,堅毅地搖了搖頭說:「從未見過此人,額頭上有刀疤是很好記的。」那天他小口小口地抿著酒,破天荒地沒有去敬宋警官。
檢察院那邊把李疤的案子退了回來,要求重審,批條說本案疑點太多,而且那輛雷克薩斯以及兩受害人的屍骨李疤都無法解釋清楚去向。但是李疤殺了小馬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十二月份的時候,從麻源方向傳來重大消息。麻源離軍州市中心七八十里,是軍州的郊縣。河道到冬天就進入枯水期,河床裸露出兩三米深。他們在現場不僅發現了王建德的那輛雷克薩斯,而且在後備箱裡找到了王建德和蔣清泉的屍骨。這兩個人的屍骨在裡面擺了近兩個月,終於重見天日,只是已經高度腐爛,後備箱裡的惡臭味熏得法醫們個個叫苦不迭。可惜的是,因為時隔已久,麻源的收費站里兩個月前的監控錄像早已覆蓋。
14
國慶那天,陳乘站在操場上,大聲地對自己所在的班級訓話:「待會兒一定要保持好隊形,千萬不要亂套,不要開小差做小動作。經過主席台前時,要大聲呼口號,給我用力喊。」這天王灣中學的操場上,幾十個班級排成方陣,學生們穿著整齊嶄新的校服,正在準備最後的彩排。為了慶祝國慶,他們這個月每天早晨五點半就起床,開始練習走正步和喊口號。新的校長是個年富力強的年輕人,比陳乘大不了多少歲,他和軍州教育局的領導坐在主席台上,正等著看國慶「閱兵」儀式。
陳乘領著班級的學員走在最後,他們前邊方陣的口號一浪高過一浪,振聾發聵:
「揚帆起航,奮勇拼搏!」
「好好學習,報效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