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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親休應該也去制止她了。『玻璃鳥』有四隻已經斷了氣,一隻受了重傷但勉強還活著,就是我聽到聲音的那個……然而,區別也只是當場死亡和第二天死亡而已。」
羅娜撕心裂肺的叫聲像詛咒般地在他耳邊響起。
(放開我!)
被父親和帕梅拉壓著的羅娜,五官扭曲得早已不見平時的嬌美。
(這些傢伙——是這些傢伙不對!都怪他們,恰克他,恰克他——)
「休本人或者帕梅拉,我不知道是誰打的電話。總之你趕到了大廈,槍殺了桑福德父女。既沒有慢慢勸說羅娜的時間,也沒空選擇兇器。要是不快點讓她閉嘴,等伊恩他們一來,一切就都敗露了。」
「為什麼那個時候沒連帕梅拉一起殺了?她是頭號目擊證人啊?」
「還用說嗎?因為帕梅拉是你的同夥啊。」
將軍——紅髮刑警露出如此宣告的表情。
別慌。
真相被發現,和會被官方正式承認是兩回事。因為職業的關係,這點自己比誰都清楚。
「帕梅拉雖然沒殺『玻璃鳥』,但並不是完全無辜的。她本來應該在大廈里,實際上卻和參加晚宴的來客一起在相隔甚遠的休的舊宅邸。這個事實就表明案子中有她一份。只有她能做到將收藏室及宴會廳的慘狀瞞過來客,並帶著他們乘上水母船。
「第三個兇手是帕梅拉。目的是伊恩他們的性命,為的是向他們這些導致三年前爆炸事故的人復仇。另一方面,作為第二個兇手的你也有自己的目的,就是取走桑福德父女的命。
「不,換個說法。你真正的目的是救『玻璃鳥』。為了放他們自由,你才策劃要炸掉大廈,殺害兩父女——不對嗎?」
沒什麼不對的。
多少個日夜,他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利用自己律師的身份,潛伏在休·桑福德的身邊。
「為了救『玻璃鳥』而炸掉大廈?」明知身處劣勢,他仍試圖反駁,「就算不那麼干,只要把事實公之於眾不就足夠了嗎?」
「對你而言不夠啊。況且一旦試圖公開,只會落得還沒行動就被毀滅的下場吧。」
「被毀滅?」
「據說休那兒時不時地有各界要人來訪。你以為休從未向他們展示過他引以為傲的收藏室嗎?把『玻璃鳥』的事公布出來的話,他們生怕扯上關係,也會不擇手段地把事實掩蓋起來的。你身為律師,跟各界要人接觸得多,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你下了決心,不藉助司法手段營救,而是從當權者的視線中消除『玻璃鳥』。你是為此才炸掉大廈的。這樣一來,替身的屍體就算在瓦礫之下被發現,也無法辨明身份。」
「把他們作為伊恩·加爾布雷斯等人的替身殺害,就是拯救他們——你說我抱有那種瘋狂信徒似的想法?」
「不是啊,正相反。被當成替身的不是『玻璃鳥』,而是伊恩等人啊——在你們原本的計劃里。
「將桑福德父女和伊恩等人監禁在頂層,趁機用水母船帶『玻璃鳥』逃跑。大廈崩塌,發現身份不明的屍體。人們應該會認為他們的遺體是伊恩·加爾布雷斯等人的,但對知道『玻璃鳥』存在的人而言,會認為屍體裡至少有一部分是『玻璃鳥』。你圖的就是這個。
「把大廈里眾多無關的人卷進來並不是你的本意,所以你沒有一口氣把大廈炸掉,而是留出足夠的時間讓所有人能夠安全逃離。」
※
漣回想起案發時的情形。
發生了好幾次大規模的爆炸,直接死者居然為零,這只能說是個奇蹟。簡直就像兇手一直等著疏散完畢才炸掉大廈一樣。
現在來看,那並不是什麼奇蹟。要是兇手一邊觀察現場的情況,一邊計算爆炸時機的話,就什麼疑問都沒有了。
※
「然而,羅娜殺害了『玻璃鳥』,這顛覆了一切。你應該感到格外錯愕吧。本應守護的人卻在最後關頭被殺。」
紅髮刑警的語氣里沒有絲毫嘲諷的色彩,反而透著悲痛。
他感到的豈止是錯愕。那是仿佛腳下裂開,身體落入黃泉深處一般的感覺。
「本來的計劃是,帕梅拉在酒里下安眠藥,等所有人都睡著之後,你去大廈頂層,兩個人一起讓『玻璃鳥』坐上水母船——你們計劃的步驟是這樣的吧。救出『玻璃鳥』的工作事無巨細都交給帕梅拉,你應該也不放心。
「你手裡的槍本來不是準備當兇器的,而是為了萬一受害人醒過來時阻止他們逃跑的。然而為了阻止發瘋的羅娜,你別無選擇,只能用那把槍射穿了她的額頭。本應守護的『玻璃鳥』被殺,你也失去了冷靜。
「你們被迫修改計劃,應該沒多少時間了。馬上就要到晚宴的集合時間了,水母船也會過來,無暇顧及瑣碎的意見分歧了。」
對受了重傷但一息尚存的「玻璃鳥」,結果也只能見死不救。
就算採取急救措施,斷氣也只是時間問題——看上去是這樣的。想乾脆讓其解脫……可她的身影在腦中閃過,就下不去手了。
在這個時候也許還能中止計劃。可自從選擇和帕梅拉聯手開始,計劃就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的了。
在紅髮警察的旁邊,黑髮刑警始終保持沉默。他的視線銳利,像在盯著某樣看不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