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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做報告的客廳換到這個房間,休招待特拉維斯共進晚餐。休知道像這樣適當地讓下屬嘗到「曾受到特殊對待」的滋味,能夠加強他們的忠心。
然而這一手只在幹部級別的人身上有用。對底層的人用同樣招式,基本上只會讓他們生出傲慢情緒。
所以現在坐在休面前的,只有特拉維斯一個人。同來的另外兩個人——伊恩和恰克,報告一結束就讓他們回去了。餐廳里只有休和特拉維斯,還有站在斜後方待命的女傭而已。
沒看到羅娜,又跑哪兒玩兒去了吧。想到亡妻留下的獨生女,休的嘴裡嘗到一陣苦澀。
伊莎貝拉——休在心裡對妻子訴說。
——那孩子跟你太像了。像貓兒一樣可愛,又像小狗一樣純真。可是最近,他甚至不知道那孩子在想什麼。
不管容貌如何相似,妻子和女兒都是不同的兩個人。對女兒的愛不能替代對妻子的愛,也不能保證會得到女兒的愛。
如果再多幾個孩子——那是他和他妻子所期望的——那這份孤寂也許能排遣掉一些。可她太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他也沒想過重新娶一個女人。當然,他不是斷絕了和女人的一切交往,但讓除了妻子之外的女人生下自己的孩子,不知為何,休感到強烈的厭惡。
地產之王的財富,秘密的收藏——就連那些鳥,都只能滿足欲望,卻無法填平胸口缺失的那一部分。
休呷了一口紅酒,把空了的酒杯放在桌子上。穿著女僕裝的女傭——帕梅拉·埃里森走上前,為他的杯子添上紅酒。
好女人。不必一一對細節發出指示,她也能察覺主人的心意並採取適當的行動。作為上一個女傭的繼任,她已幹了兩年。以前雇的女傭或秘書中,沒有一個像帕梅拉這麼會察言觀色的。
黑紅色的長髮在腦後紮成一條辮子。不是別具一格的美人,但筆挺的背脊和四方框的眼鏡給人一種理智知性的印象。可她隔著女僕裝也能凸顯出的豐滿胸部,又醞釀出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肉慾氛圍。這種不和諧的對比屢屢奪走看到她的人——特別是交易方高層人士的視線,這點休是知道的。
年齡大概三十出頭,正是女人最美的時候。在床上她會發出無比美妙的聲音吧。在腦中描繪尚未親眼見過的帕梅拉的裸體,對五十過半的休而言是一種輕微的刺激。
喝了一口為他新倒上的酒,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
「說到樣品,『毯子』那件事兒現在什麼情況?」
「在那邊。」特拉維斯的視線投向靠牆放著的置物籃里的手提箱,接著移到帕梅拉身上。「方便說嗎?」
「沒事。」
帕梅拉的嘴很牢,這點可以打包票。她是從I州的偏遠農村來到NY州的,經歷極為平凡,這點也通過他的顧問律師調查過。
特拉維斯還沒站起來,帕梅拉就已經走向牆邊,把手提箱拿了過來。特拉維斯解開金屬扣,從中取出那件東西。
喔?他不由發出低低的一聲。
「在加爾布雷斯博士的理論基礎上,聽取了技術顧問的意見。製造條件依然很苛刻,對裝置進行秘密操作也極為不易。」
「性能呢?」
無視下屬的訴苦,休直接問。
「沒問題。」特拉維斯回答說,「目標性能全都達到了。要賣給軍方應該足夠了吧。問題是量產能力——」
「民用的平板玻璃和這個,顧客及市場的性質從根本上就不一樣。敵國在海那邊搞事的時候,軍方也不會計較錢的。公司內外,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只有恰克。出於專利的戰略考慮,跟加爾布雷斯博士和技術顧問都沒說具體內容。」
做得好——休讓帕梅拉把東西放到保險柜中,繼續吃飯。
席間,特拉維斯始終維持不變的表情,但兩杯酒下肚,話就開始多了。他似乎正在考慮讓大女兒上私立中學的事,看樣子家庭生活應該挺幸福。掌握下屬私人生活的信息,也是組織首腦的重要工作。
用完餐,帕梅拉撤下了餐具。又過了一會兒,特拉維斯試探著開了口。
「對了,社長,我聽交易方高層人士說——您在自己家裡養了特別珍稀的生物……」
「喔?」
休揚起一邊的眉毛。特拉維斯頓時狼狽起來——儘管表面上只流露出那麼一點兒情緒變化。
「不不,對方也不過是聽來的傳言。」
休在心裡暗暗咂了一聲。那個動植物園原本是為了慰藉自己才建的,不是為了讓好管閒事的人拿來嚼舌根的。他也只給財政高官看過。是誰說漏嘴了?跟SG公司有來往的企業為數眾多,但是需要技術開發部部長親自接見的人就沒那麼多了。之後必須去敲打一下。
他再次觀察起面前的下屬。那麼,該怎麼回答呢——
這個人不太會將自己的想法徹底隱藏起來,但只是在休看來如此,其實他控制自己情緒的態度和技術都相當不錯。他看上去對工作似乎有那麼一些不滿,但只要不過界,也可以看作對公司執著忠誠的表現。就算是為了能讓女兒上私立學校,他應該也不會放棄現在的地位和收入。能提前完成新樣品,光憑這點就已證明他有足夠的能力。
拙劣地掩飾不是好辦法。讓他知道一點兒秘密反而能提高他的忠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