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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你們應該知道」。
被問到為什麼要把他們關起來的時候,帕梅拉轉述了休的話作為回答。
聽在特拉維斯和恰克耳里,那也許是在說「你們好大膽子,居然敢拿假話騙我」。
而對塞西莉亞而言,那是對她數條罪狀的彈劾。
——要不是你助了一臂之力,那些毫無過錯的人就不會丟了性命。
——你,背叛了你的戀人。
※
「塞西莉亞,怎麼回事!」
伊恩臉色嚴峻地逼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
淚水打濕了臉頰。她無力地搖著頭,能說出口的只是空洞的道歉。
液晶的驅動基本不需要電壓。之所以輕易採用了塞西莉亞的主意,用液晶來製作偽透光率可變玻璃,這是理由之一。
恰克當然知道,所以才敢用手去碰門。不過是確認安全的行為,結果卻暴露了塞西莉亞的罪行,這他大概想都沒想到吧。
只有伊恩什麼都不知道。對他而言,理論的實用化只不過是「無趣的工作」。透光率可變玻璃的現實構成及變化條件——危不危險——等,他甚至都不覺得有必要特意去了解。
直到幾分鐘之前……
既然口口聲聲說著有危險的人自己輕易地用手去碰,那高壓電一類的解釋就是假的,在透明與不透明之間的切換是建立在其他原理上的,其中之一就是液晶。對伊恩而言,這些都是可以輕而易舉聯想到的。
「你光道歉我什麼也不明白。」伊恩晃著她的肩膀,「你給我好好解釋!你真的把我……」
聲音突然斷了。
沒有任何徵兆。伊恩的眼睛瞪大,口中發出低低的呻吟。
抓著她肩膀的雙手沒了力氣,伊恩緩慢地轉向背後。
「見……鬼。」
他只低聲說了這一句——無力地推著塞西莉亞,伊恩的身體倒了下去。塞西莉亞失去平衡,跌坐在冰冷的亞麻油地氈上。
「伊恩?」
戀人沒回答。臉向下趴在地面上,身體一動不動。背部的白衣服上,紅色的痕跡緩緩擴散。
大腦拒絕理解。
塞西莉亞依然跌坐在地,盯著背上染著血伏身倒下的伊恩——又轉動視線看向後方過道深處。
什麼都沒看見。
只有單調的天花板、夾著過道的透明玻璃,朝著盡頭的水泥牆延伸開去。
而在這什麼都沒有的空間一角,塞西莉亞看到了一樣紅色的東西。
一個染得鮮紅、反射著光的、尖銳的東西。
「啊——」
映在視線里的一切突然都有了意義——伊恩倒在地上,背上被刺了一刀。
「哇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從喉嚨里衝出。她坐在地上往後退去,腳下踉踉蹌蹌地站起來。
「救命啊!」她拼命在過道上往前跑,「誰來救救我,誰來——」
眼前忽地開闊起來,是門廳。塞西莉亞衝到鐵門前,用盡全力捶打。
「求求你,打開門!放我出去!」
不知門外是否有人,塞西莉亞卻不管不顧地苦苦哀求。用力捶門的手上滲出了血跡。
「原諒我!求你原諒我!求求你,我什麼都聽你的。所以——」
塞西莉亞未能把她的哀求說完。
冰冷的衝擊貫穿了心臟。
從喉嚨溢出短短的呻吟。
她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衝擊變成了灼熱的劇痛。視線里落下了黑紅色的幕布。全身的力氣、意識,都迅速消失。
——伊恩。
她嘗試想起戀人的臉。影子像蠶食般浮現在視野里,但還沒連成具體的影像就消失了。
就在意識滑落到永遠的黑暗之前——
她似乎聽到從什麼地方傳來玻璃鳥的歌聲。
第10章 大廈(Ⅴ)
一九八四年一月二十一日11:40——
淡灰色的煙順著消防樓梯升上來,開始流入頂層的樓梯平台。
——不妙。
瑪利亞的太陽穴附近再次滲出汗水。煙到底升到這裡來了。
頂層的空氣中,仿佛東西燒焦的氣味漸漸地、實實在在地越來越濃。溫度似乎也升高了。就算想要確認火勢,可現在煙都升到這裡來了,下樓梯相當於自殺行為。
她無法上去樓頂,通往頂層和其他樓層的門也全都鎖著。消防樓梯在大廈半腰被毀了。
無處可逃。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就會窒息。
再看防火門。從門縫滲出來的血跡擴散成差不多一張紙的面積,開始發黑凝固。
十一點四十分。只不過隔著一扇門,卻無計可施,距某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死去已經過了四十多分鐘了。
「開什麼玩笑啊!」瑪利亞踹了防火門一腳,「你在那兒吧,你個殺人兇手!趕緊開門給我出來!」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防火門紋絲不動。也聽不到應該在門另一邊的兇手的聲音。瑪利亞一巴掌拍在門上。
——瑪利亞,你千萬要謹慎行事……絕不可莽撞。
她突然想起那個傲慢的下屬說的話。
漣,你可要負責啊。用你們國家的話來說,這就是所謂的言靈?都怪你亂說,現在可真的遇上大事兒了。
理是歪理,但如果不硬把惱火和不滿化成語言,就無法壓抑內心悄然而至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