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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利亞穿過植被叢走到牆邊。
支架縱橫交錯的天花板一側,以及地面與天花板中間隨處可見搭扣和木架。玫瑰藤蔓以那些為支點攀附在玻璃牆面,好像一幅窗簾。
她避開棘刺,握住一部分藤蔓拽了一下,發現稍有浮起。看來並非所有地方都固定在牆壁和窗戶上。若一直將藤蔓提起,或許能鑽到底下開窗出去。
不過——好重。
每一根藤蔓都很長,而且彼此糾纏,拽起一根就會帶起一片。如果硬要抬起來,說不定會把藤蔓扯斷。
她把腳下看了一遍,想尋找蛛絲馬跡,但是正對窗戶的土地都被踩實了,可能是平時開窗換氣所致(看來這座溫室有些年頭了)。瑪利亞並沒有發現足跡。
其他窗戶情況相似。雖然有幾處泥土表面被撫平過的痕跡,但也僅此而已。
窗戶不行——那就是大門嗎。
可是,大門內側寫著血字。玻璃門為雙開門,一部分血字橫跨了兩扇門的結合處。若門被打開過,應該會留下血液流淌或文字錯開的痕跡。只是她並沒有發現那種痕跡。
殺害坦尼爾博士,將其頭部斬斷,把學生關在裡面,在門上留下血書——
然後兇手從什麼地方,如何離開了溫室?
「漣,你怎麼想?」
「目前沒什麼想法。我一度認為兇手可能從天窗垂下一根繩子進出,但如你所見。」
漣抬頭看向天花板。雖然不似牆壁那般密集,但上面依舊縱橫交錯著許多藤蔓。
「想不弄斷藤蔓離開溫室,實在太困難了。而且周圍也不存在有人穿過的痕跡。可我更不能理解的是,為何會形成這種情況。」
頭部被切斷,就不可能偽裝自殺。
那是為了拖延屍體被發現時間嗎?可是溫室全由玻璃組成,雖然爬滿藤蔓,但外部還是能清楚看到室內。
那麼——
「博士的學生也被關在了現場吧。難道是為了嫁禍?」
「如果是為了嫁禍罪名,就沒必要捆綁手腳,而應該直接把她扔在裡面,或至少捆綁得很鬆垮,讓現場狀況看起來像偽裝。然而根據兩名警官的說法,學生雙手被緊緊反綁在背後,很難認為是偽裝。」
兇手為何浪費了如此絕妙的替罪羊?另外,博士被切斷了頭部,學生卻毫髮無傷,這也太奇怪了——
瑪利亞再次看向門口。
——「七十二號樣品在看著你」。
粗獷跳躍的紅黑色文字。身份未知的兇手,在警告身份未知的「你」。
信息?
弗蘭基被切斷的頭部,溫室的情況,莫非這些都不是合理生成,而是兇手給某個人的信息嗎——
瑪利亞搖搖頭。不行,她的思路開始亂套了。
她叫上漣,穿過窗戶來到室外。這種時候最好轉換一下心情。
以現場勘測——為口實的散步,順便在後院轉上一圈。
周圍土地被雨淋濕,有好幾處形成了積水。後院中央靠別墅一側有一小片長方形的泥濘,看起來像被拆除的花壇。北側樹林前方有一塊土色與周圍相異的圓形痕跡,那裡應該是被填平的舊井。井口似乎很早以前就被填平,平整的土地上只生著一片稀疏的青苔。
「漣,你知道下雨的時間段嗎?」
「A州北部觀測數據顯示為昨晚十一時前後到今晨五時前後。F市郊外可能有一到兩個小時的誤差——不過現場被發現時,周邊沒有任何足跡和車轍。」
圖3 別墅 現場周邊圖
被雨水衝掉了嗎?
本來除那片泥濘之外,大部分土地都很堅硬。就算雨早點兒停了,只需裝桶水一衝便能將痕跡徹底衝掉。目前現場有大批調查人員穿行,他們也只留下了非常模糊的足跡。
泥潭旁停著一輛失去主人的汽車,往裡一看,油表已經接近下限,仿佛剛跑完長途。目光依次轉向駕駛席、副駕駛席和后座,並沒有發現貌似線索的東西。他們還把後備廂翻開看了,裡面空無一物。
兩人又開始順著別墅外牆行走。
離開汽車朝溫室方向走,拐過別墅牆角,面朝別墅正門右手邊的牆壁一側雜亂擺放著他們在溫室中見過的花盆和支架。那好像是堆放雜物的地方。花盆有的開口朝上,有的倒扣著,支架有的靠在牆上,有的倒在地上,看不出平時有人整理的樣子。
此時,一名調查人員朝瑪利亞兩人揮了揮手。漣小跑到那人身邊,又小跑回來,表情略帶緊迫。
「瑪利亞,鮑勃剛才聯繫我們,說博士的身體找到了。」
弗蘭基·坦尼爾的身體被埋在別墅後面的樹林一隅。
他們跨過劃分別墅住地的矮柵欄,朝林子裡走了一會兒,博士的身體就埋在土中,還穿著衣服鞋子,仿佛嬰兒般蜷成一團。蒼白的皮膚與頸部黑紅色的斷面顯得莫名不搭。
調查人員抬出遺體,安置在藍色墊布上。洞穴底部還留有血跡。
「鮑勃,你怎麼看?」
「死亡時間為十到十二小時,具體還需要慢慢分析。」
鮑勃·傑拉德驗屍官戴著手套輕觸屍體。
這位有點年紀的驗屍官褐色眸子、花白頭髮,微胖的身材,乍一看就像鄰居家老爸,正用撫摸午睡小狗的手勢檢查屍體。
「死後僵硬程度已經很高,屍斑都集中在遺體右側——朝下的部位。詳情需要屍檢才能判明,但我的推斷也差不離了。另外,死者並沒有淋到多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