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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次不同——是這樣嗎?
瑪利亞尚未見過引起風波的那兩株藍玫瑰的照片。漣對她說,克利夫蘭牧師在展會以後幾乎拒絕了所有採訪,坦尼爾教授也只對學術雜誌的採訪做出回應。因此,目前媒體手頭只有寥寥幾張藍玫瑰照片。
今天若能親眼看到其中一株藍玫瑰,抓住能辨別真偽的實感,是否能在一定程度上滿足多米尼克的要求呢。
她的視線轉向空中。氣囊式飛艇——那個名為水母的裝置在蔚藍高遠的空中靜靜浮動。白色扁平的球狀氣囊,底部裝有四根支柱與船體。如名稱般酷似水母的輪廓。
圍繞水母船發生的大規模謀殺案,其餘波至今仍對方方面面有著影響。她不知道案件造成的影響最終會以何種形式平息,只是,雙方似乎都在為儘早結束其中一項訴訟而展開行動——這是她從熟人那裡聽來的。
瑪利亞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一直在意早已不歸自己調查的案件,這太不像她了。
「培育藍玫瑰為何如此困難——對此我尚未充分理解。但從植物整體來說,開藍色花的品種本來就很罕見。牽牛花、繡球花、罌粟……大致一想只能舉出這幾種吧。我的祖國有一種花叫『櫻花』,平時在路上見到的基本都是桃紅色花朵,並不存在『藍櫻花』,平時也很難聽到想看或想培育藍色櫻花的話題。」
「我也知道櫻花,U國就有個挺出名的櫻花勝地——過去我還跟朋友一起去過。」
「是嗎,瑪利亞,你知道J國有句俗話叫『丸子勝過花』[1]嗎?」
「我怎麼知道!」
但她很肯定那不是什麼好話。
漫長的跨州旅途終於結束,瑪利亞和漣來到了弗蘭基·坦尼爾教授供職的C大學S郡校區。
溫暖的空氣,茂盛的草地,美麗的行道樹。眼前是一片大海——這裡的景色不比度假勝地差,與絲毫沒有華麗感的F警署相去甚遠。
在入口做完登記,兩人穿過校園走向生物工程學專業大樓。他們坐在事先約定好的大廳沙發上等候,沒過多久,電梯裡就出現了一名少女。
那是個通體雪白的女孩子。
白皙得異常的皮膚,長及腰部的白金色頭髮。那是白化病症狀。女孩一身藏藍色連衣裙,更突顯出皮膚和頭髮的雪白。她個子小巧,有點瘦弱。微微翹起的眼角讓稚嫩的臉上透著一絲堅定。一頭白髮讓少女略顯成熟,但實際年齡可能只有十二三歲。
小孩子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莫非是來送飯——想到這裡,卻見白化病少女把大廳看了一圈,目光落到瑪利亞和漣身上,隨即大步走了過來。
「請問兩位是A州F警署的瑪利亞·索爾茲伯里和九條漣警官嗎?」
她的聲音淡漠通透,還帶著一絲稚嫩。
「對,我們就是。」
聽了漣的回答,少女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歡迎兩位光臨。請跟我來……這邊走。」
不等回應,她便轉身走向電梯。瑪利亞慌忙站起來,跟漣一道追了過去。
「請問你是?」
「坦尼爾研究室的學生。」
學生?那也太年輕了,莫非是跳級上來的?
少女似乎絲毫不在意瑪利亞的驚奇,一言不發地走進電梯。這孩子太冷漠了。
「你叫什麼名字呀?」
少女往旁邊瞥了一眼,目光中帶著慍怒,仿佛在說別把我當小孩子對待。
「大家都叫我『艾琳』。」
「艾琳啊……這名字真不錯,聽起來很成熟。」
少女——艾琳稍微瞪大了眼,隨後把視線轉回前方。雖然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她臉蛋上泛起了一片紅暈。看來是害羞了。
接下來,三人並沒有怎麼對話,沉默著上到六樓。艾琳把瑪利亞和漣帶到一個貌似會議室的房間門前。
「請在裡面稍坐片刻,我去把老師叫來。」
說完,艾琳又點點頭,留下二人離開了。瑪利亞目送那白髮搖曳的背影離去,隨後打開會議室的門——險些驚叫出聲。
有人在裡面。
一頭銅褐色短髮,隔著軍裝也能看出刻苦鍛鍊的精壯體格——那個瑪利亞和漣都熟知的人物,此時也驚訝地看著他們。
「索爾茲伯里警監,九條探員?你們怎麼在這裡?」
「那是我們的台詞。約翰,你怎麼在這兒?」
瑪利亞一臉困惑地對U國空軍少校約翰·尼森發出疑問。
「好久不見了,尼森少校。」漣若無其事地問候道,「不過只隔了幾天吧……今天你有何貴幹?」
「啊,哦。」約翰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詳情不好細說,總之是一項新的技術調查。我為這件事約好了與人見面——你們是來查案子的?會不會弄錯房間了?」
「不是,我們也剛被領到這裡來。真要說的話,也跟查案子差不多吧。」
難道艾琳弄錯房間了?可是她並沒有表現出一絲猶豫。
不,莫非——
現在瞎想也沒用,再等等估計就來了。於是,瑪利亞在約翰對面坐了下來,漣也在她旁邊落座。約翰困惑地看著兩人,隨即認命似的嘆了口氣。
「不過好巧啊。技術調查需要經常往大學跑嗎?」
「畢竟水母船一案出了那種事。」
他露出少見的自嘲表情。「不怕你們笑話,我現在被安排了閒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