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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米尼克一言不發地盯著記事本上的圖,緊接著回過神來,開口說道:「要是有這種機關,那艾琳應該會發現——不對,好像不是這樣。」
「藤蔓機關設在坦尼爾博士的溫室里。可是,艾琳目擊的卻是克利夫蘭牧師的溫室。這裡並沒有藤蔓機關。當然,艾琳隨博士採購回去時,可能看過博士的溫室。不過當時她快睡著了,又只隔著車前窗遠遠看了一眼,應該沒發現支架。」
克利夫蘭牧師的溫室沒有藤蔓機關,又是從門口出入。門上的血字封印在一切結束後已經被擦除,不復存在了。
圖5 機關圖解
與此同時,坦尼爾博士溫室里的血字卻未經觸碰,旁邊則設有藤蔓機關。
艾琳的證詞將兩者結合在一起,最終描繪出了「既不能從門口離開,也不能從窗戶離開」的奇怪狀態。
當然,這裡面並非沒有不確定因素。假如F市——弗蘭基的別墅一整天都在下雨,那很少下雨的P市——羅賓教會的情況就會與之產生矛盾。
為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兇手行動前應該看過天氣預報,慎重做出了決定。天氣只需保持晴朗到推測死亡時間為止。就算當天天氣不如願,那麼只需一直讓艾琳沉睡,就能避免最糟糕的事態。即便行動到中途開始下雨,導致後院留下足跡和車轍,因為那裡土地堅硬,只消一桶水便能將痕跡衝掉。
事實上,在兇手把遺體搬運到別墅的時間點前後,天開始下雨了。不過那場雨正好衝掉了汽車進出的痕跡,反倒成了有利條件。
「為什麼要干那種麻煩事?只要把屍體一扔不就完了。」
「是為了不讓艾琳進入溫室。要確保克利夫蘭牧師的不在場證明牢不可破,關鍵在於讓艾琳誤以為兩個溫室其實是同一個。可是,一旦被她看見溫室內部情況,植株位置和枝條伸展的細微差別有可能使那個目的落空。因此,至少要保證其中一方——從結果來看是牧師的溫室只能從外面看到。為了避免艾琳進入牧師的溫室,就需要製造密閉狀態。而博士的溫室被鎖死,就是為了掩飾這一行動。」
「那血跡怎麼辦?博士的溫室留下了大量血跡,還有血字。如果你說得都對,那坦尼爾博士至少是死後兩小時才被切斷了頭部。兩小時後切斷頭部,會出這麼多血嗎?」
「坦尼爾博士手臂上留有注射痕跡。那麼兇手有可能在博士死亡前抽出血液保存,後來又把那些血液倒在了案發現場——也就是溫室和掩埋身體的坑裡。」
他們本以為那是注射鎮痛藥的痕跡,實際上是抽血留下的針孔。
別墅冰箱的架子上空出了一塊地方。想必那就是兇手保存血液的地方。
「切除頭部,掩埋身體,灑上血跡,然後還有藤蔓機關?這些事要花很長時間吧,搞不好得耗到天亮。」
「其實並非如此。掩埋身體的坑可以事先挖好——只需蓋上塑料布就能防雨。血跡也可以事先製造出來。這樣一來,只要兩個小時,一連串作業就能完成了。」
身體之所以被掩埋在別的地方,部分原因也在於此。要是人們發現幹掉的血跡上不僅有頭部,還躺著身體,那麼一下就會暴露行兇現場不是那個溫室。
別墅的作業結束後,兇手開著自己事先停在那裡的車返回P市教會。只要先把油加滿,那麼油量剩下一半時正好到家。接下來只需重新裝上教會溫室的百葉窗,擦除門上的血字,再把車子擦一遍就好。
艾琳說,博士到達別墅時,把車停在了正門口。採購回來後,又把車開到了後院。兩次都沒有動用車庫,那是因為羅賓的車停在裡面。
「等等,我還是沒明白。」多米尼克皺著眉凝視天花板,隨後胡亂撓起了頭,「這樣或許可以從物理上解釋犯罪過程,可是道理講不通啊。讓艾琳睡著,把她帶到教會?讓藤蔓遠離窗戶生長?抽血?讓牧師把車停在家裡車庫?為什麼坦尼爾博士本人要做這些事?難道是被脅迫了?但那也有個底線吧。這樣搞,就好像主動幫兇手殺了自己一樣。」
「正是如此。」
「哈?!」
「坦尼爾博士深受病痛之苦,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便決定用自己的命來完成一連串計劃。
「克利夫蘭牧師只是負責執行的人罷了。坦尼爾博士的案子,相當於博士自己策劃的偽裝他殺。」
「偽裝……他殺?」
「從情況來推測,事情並不複雜。如果坦尼爾博士與克利夫蘭牧師沒有結成合作關係,就無法突破溫室的密閉狀態。而且正如你指出那般,如果只是脅迫的關係,博士的配合度未免太高了。那樣一來,可否認為博士其實是主犯呢?
「還有剛才的『天界』也一樣。能夠根據光照強弱改變顏色的藍玫瑰,比一般藍玫瑰——我不知這種說法是否恰當,總之,它更讓人難以相信只是基因突變的產物。」
「你是說,那是人為編入了牽牛花的遺傳基因。準確來說,由坦尼爾博士親手編入。而牧師只是把樣本拿到自己溫室里種植而已嗎?」
羅賓的表情沒有變化。他一概不加入漣和多米尼克的對話,只是閉著眼睛。
在研究藍玫瑰時,弗蘭基必然是認定了僅改變色素反應路徑、添加金屬離子和輔助分子無法開出鮮明的藍色花朵。就算能讓翠雀素在酸性環境下保持穩定,考慮到花青素本質上在鹼性環境下更容易呈現藍色,那麼顯然應該從色素的存在環境——也就是提高液泡pH值這方面著手才對。然後,博士在研究過程中就找到了牽牛花這種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