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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研究流程推斷,這種『沉睡的藍玫瑰』與其說是『天界』的進化形態,更應該稱之為原型。克利夫蘭牧師培育了坦尼爾博士創造的原型……兩人之間就這樣產生了合作關係。」
培育出覆蓋整個溫室的玫瑰需要好幾年時間。那麼可以推斷,「天界」至少五六年前就問世了。弗蘭基的藍玫瑰研究其實遠遠超過周圍的想像。
方才向多米尼克展示的「天界」原型,原本擺在羅賓臥房的書桌上。由於長時間放置在光線昏暗的室內,瑪利亞發現它時,玫瑰已經不呈現藍色了。她說當時心裡感到有些異樣,並非單純因為香氣。而是因為雖然顏色不同,但花型跟「天界」一模一樣。
此外,「沉睡的藍玫瑰」此前從未出現在人前。羅賓在溫室周圍安裝百葉窗,並非為了進行遮光管理,而是為了不讓外面的人看見裡面的花,以備不時之需。
他拿去參展和提供給槙野茜的樣品,都是別的——不會受到光照強弱影響,能夠穩定保持藍色的成品「天界」。瑪利亞在羅賓臥房衣櫥里發現的,就是那種成品。
隨後,那個成品又衍生出進化形態,也就是藍色更深邃的品種——「深海」。
汽車詭計也由兩人合作完成了準備。羅賓開車到弗蘭基別墅,弗蘭基則把羅賓送回了教會——使用的應該是F市周邊租來的車輛。
在加油站的問詢中,之所以沒獲取羅賓的目擊證詞其實很正常。因為是弗蘭基偷偷幫羅賓的車加了油——地點應該在調查範圍之外,而且本人可能變了裝。
「可是……為什麼?我就當他們兩人是共犯,也假設這是一場偽裝他殺。可是,理由何在?他們為何要把藍玫瑰都利用起來,設計如此複雜的戲劇殺人?」
「是為了逼出真正的兇手。對吧,埃里克?」
漣對一直保持沉默的羅賓,發出了安靜的質問。
※
「羅賓·克利夫蘭牧師是『埃里克』?」約翰大吃一驚,「這是怎麼回事?那本日記里的『埃里克』應該是個少年。兩人年齡對不上。」
「他三十年前曾經是個少年。」
「三十年?!」
話說回來,她好像沒有說明詳情。瑪利亞想著,繼續說下去。
「那本日記存在幾處與現實不相符的地方,因為這些齟齬,它的真實性本身就遭到了懷疑。但實際上,日記中寫的東西幾乎都是事實。除卻一點:最後那頁的日期不對。寫日記的時間根本不是一年前,而是更久以前——從日期和星期的對應關係來看,應該是二十九年前,也就是一九五四年。」
她應該一開始就懷疑這點。畢竟其他頁面都只寫了月、日和星期,唯獨最後那頁卻寫著「一九八二年六月二十四日」,把年份都帶上了。
「就是說,有人在一本舊日記的最後一頁加上了偽造的年月日?」
「沒錯。寫日記的人——『愛麗絲』在舊日記上添加了新的年月日,然後留在了P市郊外的火災現場,假裝那是火災中倖存下來的東西。而那場火災則是為了掩飾日記上的墨水變色和紙張發黃現象。」
瑪利亞對溫室里的人影投去冷冷的目光。
「她就是這樣,讓這傢伙發現了日記。」
話雖如此,如果一不小心整本燒掉了,就會讓一切變得毫無意義。所以,她是事先把日記灼燒了一番,待火災撲滅後,躲過消防員的目光,偷偷留在了現場。
「等等,你說的『愛麗絲』難道是艾琳·迪利特小姑娘?如果日記寫在二十九年前,那她倆的年齡還是對不上啊。」
「不對。弗蘭基·坦尼爾博士,她才是『愛麗絲』。」
一陣死寂降臨。
「坦尼爾博士,是『愛麗絲』?」
「我請鮑勃確認過了。博士染過頭髮,並不是花白頭髮,而是白髮挑染了別的顏色。弗蘭基本人有白化病。」
二十九年前,一家三口住在山上的房子裡。
父親是科學家,創造了號稱不可能的藍玫瑰。就在那時,鎮上來了一名少年。一家人把埃里克收留下來,一起生活——然而不久之後,慘劇就向他們襲來。
有人殺害了愛麗絲的父母。包括碰巧來家裡做客的人,所有人都被殺了。
——事情本應如此。
「可是,埃里克和愛麗絲活了下來。我不知道當時是什麼情況。總之,他們逃出生天,長大成人。埃里克成了一名牧師,而愛麗絲則繼承父親的遺志,成為藍玫瑰研究家。兩人表面上過著毫不相關的生活,暗地裡卻在等候覆仇的機會——向二十九年前殺死了『爸爸』和『媽媽』的人復仇。
「把日記留在火災現場,是為了向兇手傳達告發信息,令其心生動搖。之所以偽造日期,是為了保證只有兇手本人正確接收到信息。要是輕易被人相信那裡面寫的都是真事,順藤摸瓜把過去的案件翻出來,他們的復仇計劃很可能會失敗。」
留下手寫日記,同時還有被拿去分析筆跡的風險。然而,一個小孩子長大成人,筆跡也會發生改變。而且,當事人在書寫工作文件時,一定十分注意不讓自己變成過去的筆跡。而在偽造日期的時候,只要反過來模仿自己過去的筆跡即可。
「最終,日記果然被視為虛構,警方並沒有認真調查——直到化名為弗蘭基·坦尼爾博士的愛麗絲,以及化名為羅賓·克利夫蘭牧師的埃里克向世界公布『深海』和『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