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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C大學井井有條的溫室不同,這裡充滿了私人溫室的感覺。大小跟羅賓·克利夫蘭牧師的溫室相差無幾,其中景觀卻截然不同。羅賓的溫室幾乎被「天界」的天藍色完全覆蓋,坦尼爾博士溫室里的玫瑰,則大部分是隨處可見(這個說法或許欠準確)的紅色、黃色和白色花朵。盆栽、直栽、攀附牆壁的藤蔓,無論朝哪兒看,都色彩繽紛。
其中只有一盆,散發著異樣的氣息。
進門正面那個狹長空間的最深處,放著一株藍玫瑰。
——是「深海」。
植株頂部開著三朵深藍色的花,那似乎不是C大學的植株,而是弗蘭基獨自培育而成。花盆中央的粗壯花枝上分出許多小枝,有一根分枝前端被切斷了。
在那盆「深海」前方——
滾落著弗蘭基·坦尼爾的頭部。
乾涸的血液在裸露的泥土上瀰漫開來,弗蘭基的頭部被橫放在血跡邊緣。
周圍沒有胴體。前幾天還四肢健全,為他們講解藍玫瑰原理的大學教授,如今卻只剩一個腦袋,變得慘不忍睹。
「身份確認了嗎?」
這張臉無疑是弗蘭基本人,可她還是忍不住要問。就算是瑪利亞,也從未經歷過初識之人以這種形式與她重逢。
圖2 別墅溫室 現場平面圖
「警員正在尋找其家人的聯繫方式……至於身份確認,可能要等找到身體再說。」
與遺體的悽慘狀況相反,弗蘭基的雙眼卻如同睡眠般安詳閉合著,雙唇微張,嘴裡好像被塞了貌似鑰匙的物體。那是什麼鑰匙——瑪利亞正疑惑,漣在旁邊讀起了筆記。
「昨天,坦尼爾博士為準備A州的學術研討會,將一名研究室的學生從C大學帶到了這座別墅。他們本來準備今天與研究室其他成員會合,一同遊玩之後,再去參加下午的短期課程。」
所謂短期課程,是一種集中授課,經常會設在學術研討會召開前一天或第一天。大星期天的還去上課,那些研究人員真夠熱心。
「可是今天早上,博士等人並沒有出現在約定的酒店大堂,他們打電話給別墅,也無人接聽。一名研究室成員因此起疑,馬上聯繫了F警署。兩名正巧在附近巡邏的警官接到報案後前往別墅查看,然後在這個後院溫室里發現了坦尼爾博士的遺體——確切來說是頭部,以及一名生還者。這就是大概經過。」
這裡牆壁和窗戶都是透明玻璃,雖然長滿藤蔓,但可以從枝葉縫隙間窺見內部。不過——
「生還者?」
「就是博士帶來的學生。她當時跟腦袋一起被關在溫室里。被發現時,那名學生不省人事,手腳被束縛,還被遮住雙眼,堵住了嘴。那明顯不是自導自演,而是他人所為——我們目前也在嘗試聯繫她的家人。」
監禁可就有點嚇人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還發現沾滿血跡的大號刀具和鋸子被扔在植被叢中,取證人員正在採集指紋,不過看他們的表情,應該沒什麼成果。
視線轉向外部,藤蔓與玻璃的另一側,離溫室稍遠的一角停放著疑似弗蘭基的汽車。那是U國某大型汽車製造商的產品。身為完成世界第一偉業的科學家,那輛車顯得過於平凡了。
再看向背後。
溫室大門緊閉著——玻璃內側有一排粗獷的黑紅色字跡。
Sample-72 is Watching You
「七十二號樣本在看著你」?
那是什麼意思,莫非是警告嗎?
她走過去,隔著手套抓住門把。大門紋絲不動,看來是被鎖上了。
環視溫室內部,牆面幾乎被藤蔓覆蓋,只有調查人員出入的那扇窗戶開著,其他窗戶,包括天窗全都緊緊關閉。
「漣,你動過周圍窗戶嗎?」
「沒動過,一直都是這樣。根據兩名警員的證詞——發現現場時,這個溫室的大門、窗戶、天窗全都從內側上了鎖。」
趕到現場的兩名警員從外部發現了血跡、腦袋和學生,便試圖進入溫室,但發現門和窗戶全都鎖著。
實在沒辦法,他們便把進門右手邊第一扇窗打破了。為保護現場,他們並沒有靠近寫有血字的大門。
由於溫室內部覆蓋藤蔓,警員進入時,選擇了藤蔓最稀疏的窗戶。儘管如此,他們還是被纏住身體,花了好大功夫才來到溫室內部。
窗戶邊長約為八十厘米,下端大約到成年人腰部那麼高。窗扇是向上朝外翻開的形式,目前完全敞開,幾乎與地面平行。這個狀態足夠容一個成年人通過,只是——
聽完漣的說明,瑪利亞用手指支著下巴,重新把溫室看了一圈。
所有門窗都上了鎖?
根據方才的說明,學生明顯是被第三者捆綁,因此這並非室內生還者就是兇手如此簡單。
從現場情況來看,兇手離開溫室的路徑大致有三個:窗戶、天窗、正門。
窗戶和天窗都一樣,是向上朝外翻開的構造。窗框下端附有帶柄的半圓形搭扣,是新月形鎖。想從窗戶縫隙間穿過絲線從外部上鎖,似乎並非不可能。
可問題在於藤蔓。
玫瑰藤蔓覆蓋了溫室的牆壁和屋頂,把所有窗戶都遮蓋了。
雖說遮蓋,還是留有能夠看到另一側的空隙。可是那些縫隙頂多能容一隻手臂穿過,絲毫不存在成年人能夠擠過肩膀的間隔。由於窗戶是外開結構,若能穿過手臂,要從內側推開應該不難,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