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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站在牧師的角度來看,就顯得有點不自然了。槙野茜並非附近的信眾,而是外國人,而且還是頭一次來到教會的女性。從機場到教會單程只要二十分鐘,開車接送並不算麻煩。克利夫蘭牧師會專門開車去接腿腳不方便的信眾,那他為什麼沒有開車去機場迎接槙野茜,連對方離開時也只替她叫了一輛計程車呢?他請槙野茜吃了晚飯,還無償提供了『天界』的樣本。態度如此殷勤,唯獨把接送全都交給計程車。這難道不奇怪嗎?」
「那種事需要在意嗎?也有可能車子恰好壞了嘛。」
「既然如此,他應該從一開始就這麼說。坦尼爾博士被殺害那天,自己的車出故障了。那樣一來,故障車就成了自身不在場證據的強力佐證。可是牧師卻沒有提及。而且,他與槙野茜的會面早在一周前就決定了。當時兩人應該商談好了前往教會的交通手段。若彼時牧師表示了親自接送的意願,那麼即使車子突然出故障,他也會想辦法到機場去,以免槙野茜久等。儘管如此,槙野茜卻毫不猶豫地叫了計程車,可見兩人已經商定了這個細節。牧師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到機場去接她。」
「那是為什麼……」
「很簡單。他當時只是無法開動自己那輛車——因為他把車留在了坦尼爾博士的別墅。後來他駕駛博士開過來的車前往別墅,換上自己的車開回了教會。」
多米尼克倒抽一口氣。
「餵……難道……」
「正是如此。犯罪現場並非坦尼爾博士的別墅,而是克利夫蘭牧師的溫室。」
牧師沒有開車去別墅,而是博士開車到了教會。
羅賓把弗蘭基叫到教會——正確來說,是叫到隔壁的孤兒院舊址,並且可能在槙野茜忙著觀察樣本時,趁機離開牧師房,在溫室里殺害了博士。
茜的證詞是:她獨自待在房間裡的時間,最長只有十幾分鐘。不過兇案就發生在那十幾分鐘裡。茜乘坐計程車離開後,牧師用博士的車把屍體運送到別墅,再把自己停在別墅的車開回了教會。這個謎題就是這麼簡單。
「等等。既然如此,那艾琳·迪利特為何看見了博士的屍體?」
「她看到的是克利夫蘭牧師的溫室,而非坦尼爾博士別墅的溫室。艾琳說,兩人完成採購後,又去吃了點東西。當時,博士肯定趁機往她的食物或飲料里加了安眠藥。艾琳睡著後,博士把採購的東西拿進別墅——然後掉轉車頭,載著副駕駛上熟睡的艾琳開往教會。」
艾琳的證詞是:回到別墅後馬上睡著了,等她醒來,發現博士死在了溫室里。她一定沒想到,自己在那段時間裡已經被移動到兩小時車程外的P市了。
別墅的實驗室和書房之所以被翻亂,單純是為了讓別人誤會兇手在別墅里待了很長時間。
「坦尼爾博士的溫室和克利夫蘭牧師的溫室環境結構相似,面朝門口的左手邊都有一塊空地,背後都有建築物的外牆或圍牆,前方都有樹林。假設是白天,一定會馬上看出那是不同的地方。可案發時在夜晚,且周圍沒有路燈,唯獨溫室有一盞燈照明,再加上自己認識的人被刺傷倒地,自然會讓艾琳的全部注意力轉向那一點,而無暇顧及周圍情況。」
牧師溫室的照明並不太強,只能照亮周圍很小一塊地方。並不像棒球場那樣把整個院子照得明晃晃。這也成了誘發艾琳誤會的重要原因。
「等等啊,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你忘了眼前這個人身受重傷嗎——多米尼克啞著聲音說。
「照你的話說,克利夫蘭的溫室不是長滿了『天界』嗎?但坦尼爾博士的溫室則不一樣。裡面只有一株種在花盆裡的『深海』,其他全都是紅色和黃色的普通玫瑰啊。那無論再怎麼看也不會搞錯吧。事實上,艾琳應該也做了證詞。」
「我現在就向你展示魔術的竅門。」
漣把手伸進腳邊的紙袋,取出一隻包裹在緩衝材料里的花瓶。裡面插著一朵紅玫瑰。
羅賓輕吸一口氣。
「是不是很眼熟?這是擺在你臥房書桌上的花瓶。」
他把花瓶放到旁邊桌子上,又從紙袋裡拿出手電筒點亮。光圈對準了紅玫瑰。
漣一直照著玫瑰,過了一分鐘、兩分鐘——
「喂,黑毛,你在幹什麼?」多米尼克正要發問,突然沒了聲音,「這是怎麼回事……」
銀髮的刑警死死盯著玫瑰,聲音顫抖地問道。
花正在變色。
從深紅變為紫紅、青紫——最後成了美麗的天藍色。
原本再普通不過的玫瑰,竟變成了跟「天界」一樣的藍玫瑰。
多米尼克一臉驚愕。
羅賓閉上眼睛——他的表情很平靜,不知是在祈禱,還是放棄了掙扎。
「餵……這是什麼把戲?!」
「玫瑰花色的真相是名為花青素的色素。花青素會根據pH值改變顏色。剛才因為玫瑰感知到強光,體液——正確來說是細胞內的液泡pH值從酸性變成了中性或弱鹼性。」
「那是什麼意思……真有那種事嗎?」
「我的祖國有一種花叫牽牛花。其中一個種類的花蕾為紅色,不過花一開就會變成藍色。專家們認為——因為液泡內以氫離子為主的離子濃度發生變化,形成滲透壓讓液泡膨脹,最終成為開花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