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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導盲犬嗎?」
「帕克。」
「查理·帕克。」這個名字我之所以能脫口而出,是因為這是陣內經常提到的薩克斯演奏家的名字。查理·帕克的即興演奏就好像一隻小鳥化作過山車划過天空一般,簡直太棒了!陣內總是如此熱情洋溢地評論。對我來說,這個話題除了「啊」之外,實在別無應答。有一次,我覺得還是要說點什麼,就回了一句:「既然如此,主任也去當薩克斯演奏家好了。」結果陣內卻反問:「武藤,難道你吃了世界上最好吃的咖喱,就會想開咖喱店嗎?」我真不明白,自己只是迎合他的話題,為什麼反倒要被責問?
「有了導盲犬真的可以拓寬行動範圍嗎?」我只是覺得得說點什麼。
「走到不熟悉的地方還是挺害怕的。」男人回答道,「帕克一定也提心弔膽。」
「可您今天還是決定到這裡來?」
「我是專門打車過來的。」他聳了聳肩。這人把頭髮修剪得很短,比起運動員,更像時尚雜誌的模特,不過看起來沒那麼年輕。「就在附近下的車。」
「專門打車過來?」
「算是湊熱鬧的楷模吧。」他自我評價道,「特地牽著導盲犬打車到現場附近轉悠。」
「它又不是警犬。」
「我聽說有人目擊了車禍,就想來打聽打聽。這附近沒有目擊者嗎?」
「其實我也剛剛聽說有人目擊,就放在心上了。據說車禍發生時,有人牽著狗在附近散步。」現在回想起來,那人好像是個老爺爺。
「所以你就誤以為是我了。不過,就算我能看見……」他皺著眉頭說,「我也不想看到車禍的場面。」
「您跟死者有關係嗎?」
「不,完全沒關係。」他笑著說。那你為什麼要專門跑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問出這句話,他接著說:「聽說目擊者是位老人,好像性格不怎麼好。所以我就想,如果換成同樣牽著狗的我,他會不會透露一些情況呢?我覺得同是愛狗人士,應該能互相理解。」
「這是誰想的?」
「是我……」他低頭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認真思考接下來要說的話,不一會兒他又說,「朋友。他讓我先跟目擊者交個朋友。」
「他自己不來,拜託別人?」
「我平時總待在家裡,他是想以此為藉口,把我趕出來走走。」
「原來是這樣。」
「那是不可能的。」
「啊?」
「或許他只是覺得親自出馬太麻煩了。他的原話是:『永瀨,你去那附近走走,打聽一下車禍發生時的情況吧。狗和狗、主人和主人,應該能找到共同話題。』」
「您的朋友真過分。」我忍不住說出了心裡話,慌忙道歉。
對方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嘆息一聲說:「是啊,太過分了。其實這已經不是他頭一次派我出來了,什麼事都扔給我和我的狗。」
不知不覺間,人行道上的行人變多了,我們身邊都是背著書包上學的小學生。孩子們發現了導盲犬,都帶著警惕和好奇心遠遠地朝這邊張望。
「那您接下來是要尋找那個目擊者嗎?」一個牽著導盲犬的人,還是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恐怕很困難吧。而他的回答也是:「我在這附近轉轉就回去。」
「那您到底是為了什麼到這裡來呢?」
「沒什麼。這種事其實也挺有趣的,而且這樣也能跟陣內交代,說我去過現場了。」
我的耳朵並沒有聽漏那個名字,張大嘴愣了片刻。「那個……」我戰戰兢兢地開口,「我上司是個時刻充滿自信、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但其實到處給別人添麻煩的人。他很小心眼又不服輸,總是在奇怪的事情上糾結,做事經常亂來,口頭禪是『真麻煩』。前段時間他還把一個目中無人的高中生領到天台上,強迫人家連續聽了整整五個小時的吉他獨奏,把人家欺負哭了。」
聽到我突如其來的陳述,男人有點不知所措,但好像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圖,漸漸露出了笑容。只見他聳聳肩,咧開嘴笑了:「我可不希望世界上有兩個那樣的人。」
第5章
東京家庭法院的入口和機場安檢口一樣,進去都要穿過金屬探測門,並接受隨身行李檢查。不過,我們這些職員只要出示身份證件,就能從旁邊的通道直接進去。
「拜託你下次一定要帶證件。」我循聲望去,見陣內正在把包里的東西翻出來。他總是忘帶證件,所以總是不得不接受安檢,不僅如此,他包里裝的還都是些會被檢測出來的東西。這次檢測出來的是鱷魚玩具和小球,難怪警衛會囑咐他下次一定要帶證件。
我站在電梯間,陣內一邊擺弄手提包一邊走了過來。「武藤,你在等我?」
「我為什麼要等你。」我雖然嘴上這麼說,其實真的在等他。
還有幾人跟我們一起乘上了電梯。電梯開始上升,我瞬間感到身體猛地向下墜落。
「主任,你曾經向一個錄像帶出租店的店員表白過?」
這是我這幾天一直藏在心裡的王牌殺手鐧。由於我實在壓抑不住緊張和興奮,聲音變得有些尖厲。周圍的幾名職員雖然裝作漫不經心,但很明顯都在好奇地關注我們的對話。
「什麼?」陣內皺起了眉。我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正忙著後悔,只聽他「啊」了一聲,目光變得縹緲,表情扭曲起來。他並未臉紅,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幾下。「你說什麼呢。」儘管他只說了這麼一句,但我還是看穿了他正在拼命思考我是怎麼知道的,如此,我便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