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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下氣,他邊想邊說,儘可能回憶當時的對話。說實話他倒是能理解梅秀芝錄音的用意,欠錢的是警察的親戚,她不留個證據,日後陳飛他們賴帳怎麼整?真逼急了抓他們一個組織賭博加放高利貸,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防人之心不可無,畢竟乾的是違法犯罪的行當,要想長久的混下去,不多留一手哪行。
前前後後問了三個多小時,周督察翻翻記得滿滿當當的記錄本,嗓音沙啞的提出今天最後一個問題:「陳飛,你姐夫參與賭博,你不予以嚴肅對待反而幫忙掩蓋其違法行徑,你身為人民警察的覺悟到哪去了?」
陳飛咬牙別過臉,對上師父警告的視線,生生咽下口氣:「是,我思想覺悟低,我特麼就該大義滅親,給丫從ICU里拖出來扔拘留所里去!」
「行了,快十一點了,今兒就到這兒吧。」羅明哲及時抬手制止調查組成員接下來的話,「陳飛先停職查看,工作證和槍都擱我這,等查清楚了再復職。」
陳飛立馬瞪起眼:「師父!案子還——」
「案子讓平生他們去查!你給我回家睡覺去!」
羅明哲眼睛瞪的比他大。旁邊調查組的人互相看看,紛紛起身告辭。很快屋裡就剩他倆了,師徒二人大眼瞪大眼的瞪著,對視許久,陳飛率先敗下陣來,蔫頭耷腦的:「師父,這擺明了是老鷹那孫子要黑我,您還就由著他們折騰!」
「我說什麼來著,你小子就長了一張遭人記恨的臉。」羅明哲邊說邊拉開抽屜,給陳飛放在桌上的配槍胡擼進去,語氣漸漸放緩:「身正不怕影子歪,讓他們查去,你不老蹦躂說自己好些年沒休過假了麼?這回啊,踏踏實實的睡,手機關機都沒事。」
「停職跟休假能相提並論麼……」
陳飛正不滿的逼逼著,趙平生敲門進來問情況。他從垃圾填埋場趕回來的,身上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一身發酵過度的味道,給羅明哲熏的直皺眉頭。陳飛回來是洗過澡換過衣服了,不然之前那邋遢樣不好見人。
聽陳飛講述事情的緣由,趙平生的表情從愕然轉向憤怒,眉骨一壓,「蹭」的站起身:「我去找梅秀芝!她怎麼能這麼幹!?」
「別去別去,調查組那麼多人查呢,讓他們也受點累。」陳飛一把薅住對方的腕子,生給人拽坐下,「你啊,別管我這事兒了,你現在就盯著找那酒瓶子就成,只要能把寇金麒往死里整,我受這點委屈根本不算什麼。」
羅明哲氣笑:「你有受委屈的樣麼?你瞅你剛才那德行,我要不看著,你不得給人調查組的打出去啊?」
「您的面子我肯定得給啊。」陳飛吊兒郎當一笑。
「滾滾滾,別在我眼前晃,讓我也清靜幾天。」羅明哲嫌棄擺手,又朝趙平生一抬下巴,「平生,趕緊去洗洗,你身上那味都辣眼睛。」
「啊,走,老趙,我給你搓背。」
陳飛拖起趙平生出門,穿過辦公室到走廊上,他頓住腳步低頭點了支煙。三個多小時忍著沒抽,可憋死他了。抽著抽著感覺旁邊射/來股灼熱的視線,扭頭一看,發現趙平生表情怪異的看著自己。
他眉心微擰:「嘛呀,眼神兒那麼噁心。」
「你剛不是說……要給我搓背?」趙平生一臉期待。
陳飛差點給煙笑噴出去:「我就那麼一說,你還真信啦?」
「……」
是啊,我特麼還真信了。趙平生失落的垂下眼,周身散出股怨氣。就不該有期待,想什麼呢,哪有那好事兒。
眼瞧著他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還是爛茄子——陳飛莫名感覺到一絲愧疚,琢磨了幾秒抬手擇下對方肩章里卡著的一小塊廢塑料片,不情不願的:「你要真想搓……我就幫你搓搓……誒,別嫌我手勁兒大啊,搓禿嚕皮可不管!」
「沒事兒!我皮厚。」
趙平生抬起臉,笑得跟朵茄子花一樣,紫氣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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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位於市局大樓後面的一排平房裡,這地方倒退二十年曾是刑偵隊的辦公室,起了新的市局大樓後改建成澡堂。在性別比例嚴重失調的單位,男澡堂占地面積生生比女澡堂大出三倍,於夜深人靜的時分更顯空曠。
陳飛和趙平生進去的時候,更衣室里還有倆人,值夜班的。趙平生打他們身邊路過,那倆人強忍著刺鼻的味道打招呼——聽說技術和重案的都去翻垃圾山了,可敬,可憐,還可樂。
要擱往常趙平生完全沒有搓背的需求,可從昨天到今天,汗出了幾十層,又在垃圾山里摸爬滾打了兩天一夜,眼下感覺身上沒一個地方不沾滿了細菌,不好好搓搓著實躺不下去休息。
不過……他突然想起陳飛掌心破了皮的血泡,當下轉過身:「算了你別搓了,回頭讓水殺著傷——」
陳飛都脫光了,趙平生登時眼珠一定。沒等他背身兒,陳飛大大咧咧往前一貼,手往他肩膀上一按:「走走走,趕緊洗完趕緊睡覺。」
熱度順著肩膀的皮膚一路蔓延至心臟,趙平生頓生悔意——腦子有包吧?拖陳飛來給我搓背,這特麼不是要命麼……他匆匆忙忙轉過身打開置物櫃,磕磕巴巴的:「等我……拿……毛巾……毛巾……」
「趕緊的。」
邊催,陳飛邊揚手「啪」的拍了把趙平生的屁股。給人拍的往前一竄,驚悚回頭:「嘛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