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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這麼多年來你的推理水平直線下降啊!失去了我,怎麼連智商也跟著失去了?」

    我:「還有一件事兒比較奇怪。」

    W:「什麼?」

    我:「兇手選擇用安眠藥致死對方,是為了偽裝成死者自殺的假象,那為什麼現在死者會躺在地上,而不是床上?」

    W:「我問過你這個問題。」

    我:「雖然兇手不是兇殘的暴徒,也不是冷靜的殺手,但人就是這樣,有一絲活著的可能性,沒人會想死。死者本應該是躺在床上,但我們進門的時候她卻在地上,顯然是被兇手移動了,兇手想把死者移動到別的地方。也許兇手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場謀殺簡直漏洞百出,就這麼把犯罪現場交給警方基本就等於自首了。於是她想毀屍滅跡,她是醫生,她有辦法處理屍體。除了她跟自己的丈夫,可能沒人知道死者來到了這個偏僻的南方小鎮,不如讓她就此消失。抽屜里的處方藥和病歷也沒有來得及處理掉,看來是我們的出現打亂了她的計劃。」

    W:「你的意思是……那個兇手……有可能還在這個房間裡……」

    04

    警察來了電話,說還在路上繞圈,告訴我們一定不要離開現場。我把一身冷汗的W抱進臥室。我們躺在狹小的床上,潮濕如同潮汐,如同暗涌,把我們撞得天旋地轉。W緊緊地摟住我,開始輕吻我的脖子,我忽然想起那些無助的夜晚,我們亦是如此,彼此扭曲在一起,任由我們與世界隔離,連踏出房門一步的勇氣都沒有,好像無數的怪物正在門外窺視,等待將我們和這個世界一起吞噬。  

    躺在客廳地上的女屍根本就不是什麼「特殊服務人員」,我見過她。跟W分手後,我痛不欲生了很久,體內另一個自己蠢蠢欲動,逐漸將我的靈魂徹底占據。我開始偷偷跟蹤W,用我自己的方式。這些年來,我知道她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每一個走進她生活的男人我都了如指掌,我知道這樣做很不對,但我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因為曾經的我,W也患上了嚴重的人格自毀傾向,後來我好了,W卻沒有,準確地說我們算曾經的病友,我不想她出意外。

    那個男人根本不可能跟W一起移民,正相反,他準備拋棄她了,而代替她的,就是地上躺著的這個女孩。我見過她,W找過她,兩人吵了起來,還動了手。顯而易見,是W殺了她,我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也不想知道了。醫生、病歷、安眠藥、安全套,這一切都與真相毫無關聯,W布置好這次旅行的整套安排,就是需要我給她做不在場證明,一切都在她的安排之中,我成為她最後的利用對象,她想不到還有誰可以利用。但她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即便我不告發她,警察也很快就能拆穿她的謊言,快到她自己都來不及反應。拙劣,一切都太拙劣了,像個孩子推倒了積木。

    W:「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這樣,兇手給死者強行吃下整瓶安眠藥之後,確定她死亡後,死者卻奇蹟般地出現了短暫的迴光返照,她坐了起來,想報警,卻發現手機不見了。於是她想離開房間,但又無法控制身體,她用盡全身的力量只爬到了地上,最終還是不甘心地死了。也就是說,兇手現在不可能還在房間內。」  

    我:「你推理得比我好。」

    W的臉上露出笑容,親了一下我的臉頰,她還想繼續吻我,被我阻止,我把她整個身體翻過去,我不想直面她。我從後面抱住她,這樣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哭泣了,她說得對,再見就是下輩子了。

    周二是抑鬱的好日子

    01

    周二夜裡,我被一輛黑色摩托車高高撞起,在如此陰暗的小路上,微弱的路燈成為唯一的目擊者。我當時左手拿著酒瓶(應該是伏特加),右手拎著一串水果(應該是葡萄),穿著緊身背心和黑色短褲,剛從健身房出來,結束了胸背對抗超級組,心情如同剛剛幽會過秘密情人一般舒爽。那晚有等待很久的電影資源上線,一位我最鍾愛著的、存活於世的恐怖片天才導演的大作橫空出世,大半年來我都在等待這一天的到來。回家之後我將把自己扔進熱氣騰騰的浴缸,再進行冷水淋雨,讓自己的體內循環加速,把自己打開。喝幾杯加冰的伏特加,吃幾口巨甜的葡萄,這個夜晚沒人可以打擾到我,我也許會放聲哭泣,也許會放聲大笑,總之一切都在掌握中,最近我不想失控,一點都不想。

    當我被撞到雙腳離地的時候,我意識到完美之夜徹底泡湯了。我飄在空中,酒跟水果都脫了手,眼前瞬間漆黑一片,落到地上的時候宛如隕石墜落,我甚至能感受到自身重量帶來的塵土飛揚,一陣噁心,差點吐了出來。我的意識還算清醒,但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了,我想破口大罵,卻只能哼哼唧唧,像是被餓了一天的小豬仔。耳邊傳來摩托車再次發動的聲響,很快就飄向了遠方,我懷疑那人是故意的。此時仿佛四周瞬間真空,靜得像在外太空,我以為我聾了,此時我才開始學會恐懼,對我來說,聽覺在某種程度上說比視覺重要。

    躺在地上如同躺在另一個世界,我身處在光的深處,一陣痛徹心扉的悲痛襲來,我想起永遠失去的那個人,堅信該死的是我,而不是她。這段時間我刻意練習著去忘記、淡化這件事,但如同濺在身上的血,沖洗乾淨並不能遮蓋腥味,我是荒野中的獵人,面對野獸茫然無措,卻只能把槍指向弱小的野兔。我特別想就此暈厥過去,但腦子異常清晰靈動,如果現在我能動,我甚至可以寫一首詩,甚至可以寫一篇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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