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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面?」
「對,做了三種呢。」
明日香一邊聽著大吾說話,一邊走進客廳。愛子和田代坐在電視機前,好像正在打遊戲。這時,田代半弓著腰,準備起身致意。
「田代君,今天謝謝啊,多虧有你在。」明日香首先道謝。
田代半弓著腰,微微鞠了一躬。
「愛子,聽說你一直在這兒幫忙啊。」明日香問道。
「嗯。啊,對了,有比薩,要吃吧?」
愛子站起身,走向廚房。桌子上有一個蓋著保鮮膜的大盤子。正像大吾所說,三種比薩各剩下一塊。不知道為什麼,田代也跟著愛子走到廚房,說著「我來拌沙拉」,打開了愛子旁邊那個沙拉碗的保鮮膜。
明日香將視線轉回電視機前。三個坐墊角對角排列在一起。
泉茫然地看著窗外,依然是萬里的晴空和藍色的大海。天空上沒有一片雲,大海在安靜地閃爍。輕柔的海風也依然像往常一樣,從打開的窗子吹進來,夾著淡淡的花香。
昨天晚上襲擊了這個波留間島的颱風,感覺就像是自己一個人做的夢。
當然,民宿「波留間之波」在颱風退去的第二天一大早就亂成一團,耕作瑞惠夫婦和泉的媽媽三人忙著修理被颱風破壞的露台頂棚,找回被大風颳走的椅子和招牌等,然後在維修工人來修理之前想辦法遮蓋一下剝落的外牆等。
泉現在還無法準確地用語言描繪自己在這個島上體驗的第一次颱風。當然,在此之前她也曾多次經歷過颱風。但是,在名古屋和博多經歷的颱風與昨晚的颱風不可同日而語。打個比方,如果說以前的颱風都是從家門口經過的話,這次的20號颱風則無疑像是從家中穿過去的。碰巧昨天晚上東京那邊也遭遇了19號颱風的襲擊,電視裡新聞報導的幾乎全都是那邊的消息,很少有關於這邊的報導,從分量上來說大概只有九比一。泉看著電視裡只有東京的高樓街區的大樹隨風搖晃的影像,不由得獨自憤慨起來。「那種地方怎樣都無所謂啦。倒是播一下這個島上現在的景象啊。」
可能是因為害怕。瑞惠和媽媽不停地對泉說「沒事兒,沒事兒」,但是她卻仍然感到心裡沒底,仿佛只有他們自己被拋棄在暴風雨當中,甚至罕見地差點哭了出來。她從來沒有想到原來風會發出那麼可怕的聲音。她不曾知道雨會下得那麼任性,也不曾想到原來天空會變得那麼低。泉覺得自己昨天晚上或許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遭遇真正的颱風。不是那種在天氣預報圖或者新聞節目中的影像,也不是那種從公寓的窗子裡看到的颱風,而是第一次直面有著身和心的「活」的颱風。
泉依然茫然地看著窗外。她看到媽媽拿著垃圾袋走進狼藉的院子裡。媽媽也馬上發現了她,喊道:「泉,抱歉,麻煩你準備一下早飯。」
「嗯,知道了。」泉答應了一聲,從窗戶里探出身子,問道:「麵包和火腿煎蛋什麼的怎樣?」
「好餓啊,再多做一點嘛。啊,對了,冰箱裡有燉牛肉,和麵包一起拿出來吧。」
「大早晨就吃燉牛肉?」
「媽媽和瑞惠阿姨從早晨五點就起來開始幹活了。」
「也是啊,那我再做點沙拉。」
「嗯,做點吧。櫥柜上還有海味雞肉罐頭(11)。」
幸虧昨天有三對預訂了客房的遊客因為擔心颱風而取消了住宿,而且也沒有住在這裡沒走的客人,因此今天早晨,民宿里罕見地只有泉他們幾個人。
母親開始撿散落在地上的各種垃圾,泉丟下她,走向民宿那棟房子的廚房。
在空曠的大廚房裡,她打開工作用的冰箱。裡面的確有一個盛著燉牛肉的大鍋。泉吆喝了一聲,抱起大鍋放進微波爐里。
不知道為什麼,就在這一瞬間,前幾天在荒島上遇到的那個男人的身影浮現在眼前。昨天晚上,被這猛烈的颱風嚇到的時候,她也突然想起了那個男人。不知道那個人是否還在那座荒島上。但是,泉又擔心,如果他還在的話,究竟能否平安扛過昨晚的那場颱風呢?男人所在的那個廢墟,沐浴著強烈的陽光,站在上面可以一覽下面的美景,但是如果颱風襲來,則無處可逃。男人是否會去農具小屋裡躲一躲呢?不,遇到昨天晚上那樣的颱風,倉庫什麼的想必早就被颳走了。泉聽說大海從前天就波濤洶湧,波留間島已經沒有船出航了。他還有剩下的食物嗎?
燉牛肉在加熱的鍋中咕嘟咕嘟地沸騰起來。泉抬頭看了一眼櫥櫃,取下一個大點的保鮮盒。
幸好今天是周六,學校不上課。大家一起吃過早餐,大致收拾完是在上午,媽媽她們開始做迎接今晚住客的準備,泉帶著裝有燉牛肉的保鮮盒和一口小鍋出了門。
她已經聯繫過辰哉。辰哉好像也在忙著收拾自家的院子,他說中午之後就可以開船出海。泉將民宿廚房裡的露營用燃氣爐拿了出來。如果那個男人還在荒島的話,她想讓他吃點熱乎的東西。當然,她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但是一想到那個男人獨自待在荒島上,挨過昨夜自己經歷的那場颱風,就單方面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泉坐著耕作的車來到辰哉等她的那個海灣。然後,耕作就駕車直接前往輪渡碼頭,去接今天來住民宿的客人了。
在車子裡,耕作問:「這邊的學校怎麼樣?」「比想像的要快樂十倍。」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