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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小學的一也不僅可愛,而且聰明。在班上好像也很受歡迎,因此被選為班長。有時景子還會接到同學媽媽的電話。「我家孩子好像喜歡一也君,正給他做餅乾呢,一會兒可以拿給他嗎?」當然,景子高興地把那個女孩和她的母親請到家裡,晚飯做了些散壽司飯招待她們。
對於景子來說,這一切和她自己的童年時代完全不同。如果說童年時代的自己和母親是配角的話,現在的一也和自己無疑成了主角。大概丈夫邦彥也有同樣的感覺。
但是,此前一直低著頭溜牆角走路的他們,現在卻不得不走到前台的中心位置。景子感到疲憊。簡而言之,就是她根本不是「一也君的好媽媽」那塊料。
這種感覺,丈夫邦彥應該也是有的。就因為太愛孩子,明明沒有經驗也要去當足球隊的教練,這倒也沒什麼。孩子們剛開始學習踢足球的時候也就罷了。關鍵是孩子們的學習能力是驚人的,經過一年的訓練,他們就開始要求學習不輸給大人的踢球技術。當然,邦彥也為了滿足他們的要求,不停地努力。但是,沒有經驗的中年男人的努力不可能趕上孩子們的成長速度。
結果,邦彥也和景子一樣,最終沒能成為「一也君的帥爸爸」,不久之後便辭去了足球隊的教練職務。
到了小學高年級的時候,一也的成績開始下降。即便在父母眼中,也成了一個隨處可見的普通孩子。
泉站在民宿「波留間之波」的院子裡,急急忙忙地采著通紅的扶桑花。民宿的老闆林耕作已經將車停在大門口,準備載著客人前往輪渡碼頭。
泉摘了幾朵開了五分的扶桑花,一邊喊著「等一下」,一邊跑向門口。
在這裡住了四天三夜的小夏帆和她的母親正要上車。小夏帆看到泉從院子裡跑出來,也跑了過去。「姐姐!你去哪兒啦?」
「小夏帆,明年夏天要再來哦。」泉把自己摘來的扶桑花遞給她。通紅的花束遮住了才六歲的夏帆的臉。
「我肯定還會來的,姐姐,我給你發郵件哦。」
「你要加油學游泳啊。」
「我會加油的。等我學會了游泳,你要帶我坐船去遠方。」
夏帆的母親微笑地看著兩人依依惜別的樣子,摸了一下夏帆的頭,說道:「夏帆,我們該走啦。跟泉姐姐說『謝謝你一直陪我玩』。」
強烈的陽光下,三人濃濃的黑影排列在腳下。圍著民宿種了很多向日葵,在海風的吹拂下來回搖擺,仿佛也在傷離別。
「走嗎?」
耕作打開駕駛席的車窗,探出曬得黝黑的臉。夏帆和母親坐進麵包車。剛才似乎在廚房的泉的媽媽和瑞惠阿姨也穿上木屐出來送別。
「小夏帆,再見。」泉揮了揮手。車子已經開動了。夏帆打開車窗,不停地朝泉揮手。泉他們站在大門口,一直目送著車子消失在榕樹背後。
「泉,一會要出門嗎?」正要回去工作的媽媽問道。
「跟若菜約好去她家看《歡樂合唱團》的DVD。」泉回答。
瑞惠聽到泉的回答,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問道:「若菜的爸爸,腳傷好了嗎?聽說從屋頂上摔下來了?」
「若菜的媽媽說,雖然腳上打著石膏,但是嘴還是厲害得很,每天嘮嘮叨叨的。」
「有請人來幫忙嗎?她媽媽一個人應該顧不過來吧。」
「若菜的姐姐從本土回來幫忙了。」
瑞惠聽泉這麼說,誇張地做出一副吃驚的表情,笑道:「本土?泉,你已經變成一個真正的島民了。」
泉和媽媽兩人來到沖繩的這個離島、波留間島已經過了三周了。如果說一開始一點都不擔心,那是在說謊,但是當泉和媽媽在那霸的度假酒店住了三個晚上,坐著輪渡來到這個島上的那個早晨,看到碼頭上揮手迎接他們的瑞惠和她丈夫耕作的那一瞬間,心中所有的擔心都煙消雲散了。「長這麼大了。」瑞惠說著,緊緊地抱住她。旁邊的耕作看起來沉默寡言,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上刻著深深的皺紋。瑞惠堅實的臂膀和耕作無言的歡迎,讓泉原本緊張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下來。
現在,泉和媽媽住在西式民宿後面的一個廂房裡。雖說是廂房,但是由於瑞惠夫婦之前一直住在裡面,所以生活必需品都是齊備的,因此幾乎沒帶什麼行李過來的泉母女也不用為每天的日常生活發愁。
到了島上的第二天,媽媽就開始快樂地在民宿工作起來。泉也只要一有時間就幫幫忙。但是,自從轉入的那所高中開學之後,泉放學回家或者在休息日想要幫忙的時候,瑞惠就會把她趕到一邊。「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不要天天忙著曬被單,趕緊去找個男朋友啊。」
即便如此,比如有像夏帆這樣的孩子來住宿的時候,泉仍會高興地當孩子們的玩伴。和母親兩個人一起來的夏帆起初無精打采的。這也是因為碰巧同一天跟他們一起住進民宿的兩個家庭都是仿佛畫中的圓滿家庭,有賴以依靠的父親、溫柔的母親和孩子們。泉見夏帆一天到晚在民宿的客廳看電視,就把她邀請到自己的房間裡來玩,摘下院子裡盛開的鮮花做成花束,兩人拿著拍照。
第二天,夏帆說想去看海,泉就和她母親三個人一起去了海灘。碰巧泉同年級的男生也在那裡。他們用腳和棍子將熱帶魚趕到淺灘。別說夏帆,就連泉看到那些五顏六色的熱帶魚在腳邊遊動時,都高興地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