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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兩個人就聊起了英超聯賽。田中說,直到前不久,他一直住在那霸的一家便宜旅社裡,那裡裝著衛星電視。明知道第二天早晨起來會很難受,還是忍不住看到很晚。
田中想趕在日落之前回去,辰哉就載著他回到了波留間。他站在海灣指著從那裡可以看到的自家的房子,告訴田中:「粉色牆的那個,就是我家的民宿。」
「你家在招工吧?我看那裡貼著招工廣告呢。」田中問道。
那已經是幾年前貼的廣告了。由於父親一年到頭不著家,所以也可以說一直都在招工。
「你在找工作嗎?」辰哉問道。
「找到就干,沒有就算,隨緣吧。」
「那我問一下家裡吧?之前也曾經短期雇過一個像你這樣的背包客。」
「真的嗎?」田中毫不掩飾臉上的喜悅。
「可以看英超聯賽啊。」辰哉也微笑起來。
之後,這件事就馬上定了下來。辰哉的媽媽不僅答應讓田中過來幫忙打理民宿,而且由於她一直想把自家的院子改建成琉球的建築風格開一家咖啡館,準備藉此機會試一試。
田中當天就去星島把自己的行李取了回來,住進以前在這裡打工的那個年輕人住過的廂房,現在成了倉庫。
從第二天開始,辰哉就開始指導田中在民宿幫工。田中以前好像打過不少工,經驗十分豐富,不管是準備飯菜還是收拾碗筷,或是打掃客房,不管讓他做什麼,他都能做得很利索。唯一不足就是他沒有駕照,不能接送客人。即便如此,辰哉的父母仍然非常感謝辰哉為他們找了一個好幫手。
明天就是第三個學期開學的日子。辰哉鼓起勇氣去見了泉。說到底,最早認識田中的人是泉。田中本人笑著說:「等工作習慣下來,我就去向她報告,嚇她一跳。」但是辰哉仍然擔心自己沒跟泉商量就擅自做出這個決定是否合適。
辰哉並不覺得泉會討厭田中。但是,田中的存在可能又會讓她想起那天的事。如果泉不樂意的話,他打算隨時讓父母把田中辭掉。
他像以前一樣走在防波堤上,朝「波留間之波」走去。正巧泉正在送客人一家離開民宿。辰哉等待那輛載著客人的汽車離開。
泉好像瞬間猶豫了一下。她發現辰哉站在那裡之後,本想馬上轉身回去,又突然停下腳步。
辰哉從石牆上跳下來。
泉雖然在朝這邊看,卻並不抬腳走過來。辰哉也不再往前走。
過了一會兒,一直低頭看著腳下的泉首先開口問道:「聽說田中在你家打工呢?」
辰哉吃了一驚,仍反問道:「你知道啊?」
「這座島這么小。」
「碰巧遇到的,在星島。」
「對不起。」
「嗯?」
「我說了謊。」
辰哉慌了神。
「沒,沒事啊。你不用道歉。而且,我沒跟你商量就擅自做主,對不起。」
「我第一次跟你去星島的時候,見到了田中。」
「嗯,我聽說了。田中說他拜託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還說你認真……」
泉突然抬起頭來看著這邊,然後又馬上低頭看著腳下。
「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把他在星島的事告訴任何人。不是因為他曾拜託我,我覺得……」
辰哉等了一會兒,可是泉卻沒再說話。
「泉,你要離開這個島嗎?」
這種話未經大腦就脫口而出。辰哉著急起來,但是已經說出來的話又不能咽回去。
當然,辰哉並沒有聽到這樣的傳言。只是他自己這麼猜測。他每天晚上都在想這件事。
「可是,已經沒地方去了。」
泉正這樣小聲說著,院子裡傳來了喊聲。那好像是泉的母親。「嗯!馬上就回去。」泉答應道。
「……我要走了。」
「……嗯。」
「喂,田中要在這裡工作到什麼時候?」
「應該還會做一陣子。」
「是嗎。田中還要再待一陣子啊。」
「怎麼啦?」
「他這種人不會一直待在這裡的,遲早會離開啊。」
泉就這樣轉身離開了。走到門口,又稍微停了一下,卻沒有回頭看。辰哉想看一眼她的臉。他覺得如果看到她的臉,自己就能想起來剛才忘了說什麼,那些一定要跟她說的話……
持續幾天的年味也越來越淡,濱崎漁協的工作已經步入正軌。東京的一家電視台提出在這裡拍攝一個邊走邊吃的美食節目,今天正好是採訪的日子,所以洋平從一大早開始一直忙裡忙外。結果後來才知道那其實是一個很短的節目。一個不太知名的搞笑藝人來到這裡,參觀了漁船在碼頭卸貨,然後在「荒磯」吃了一碗金槍魚蓋飯,就這樣結束了。
到了下班時間,田代正準備回家,洋平叫住他說:「哎,陪我喝一杯啊。」邀請他去了濱崎站后街一家叫作「彩」的小餐館。他已經很久沒去過了。
車站後面那條街是一條酒吧街。說是酒吧街,其實只是兩三棟商住樓里零零散散地分布著一些酒吧。小餐館兼酒吧「彩」的老闆娘是洋平小學到中學的同學奧田彩子,直到幾年前為止,洋平每周都會到那裡去一兩次。
洋平推著田代的後背走了進去,這時老闆娘喊道:「哎呀,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