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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手,屏幕上首先出現「新聞速報」幾個字,緊接著,又出現了速報的內容。
「沖繩十六歲少年將一名男子刺殺。警方驗明被殺害的男子是前年八王子兇殺案的嫌疑犯山神一也。」
鈴聲再次響起,屏幕上又顯示了一遍新聞的內容。不知為何,優馬將手伸向電視機,試圖阻止那條速報消失。但屏幕上的文字還是消失了,電視裡又開始播放一般的娛樂節目。
優馬趴在地上,抓起遙控器換了台。換的第三個台正好在播放晚間新聞,播音員正在播報山神案的新聞速報。
直到現在,優馬還不知道直人為何突然離開。進一步說,就是無論怎麼想,也找不出直人出走的理由。如果說心裡還有一個疙瘩,那就是在直人突然消失的前一天,兩人曾說起這起八王子夫婦被殺的兇殺案。當然,他並不認為直人是殺人犯。但在那個犯人被捕的現在,聽說那個犯人在沖繩與一個陌生的少年發生口角結果被殺的現在,也就只能認為,直人死了,直人被殺了。
屏幕上,重複播送速報的播音員這時說道:「本台剛剛收到最新消息。」然後接過一張紙條。
「本台剛剛收到的最新消息。八王子夫妻兇殺案的嫌疑犯山神一也在沖繩縣波留間島被殺。據稱,山神自今年一月起在該島的一家民宿工作至今。本台暫時還沒有收到詳細信息,不知道山神遇害的地點是否在該民宿。再次播報。前年在八王子發生的兇殺案的嫌疑犯、持續潛逃約一年半的山神一也於沖繩落網。本台暫時沒有收到詳細信息,疑似被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刺殺……據少年供稱,他並不知道那個人是山神嫌犯。」
播音員一口氣讀完新聞,電視裡開始插播一則保險GG。優馬發現此時自己已經停止了呼吸,慌忙吸了一口氣。
從今年一月開始?在沖繩的民宿打工?
腦海中浮現去年除夕的景象。那天,受友香之邀,與哥哥、侄女花音和直人五人一起在哥哥家吃飯。一起看紅白歌會,聽了美輪明宏的歌,迎來了今年的新年。
回家的路上,他和直人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寺院。兩人在冰冷的天氣里排了十幾分鐘隊,終於來到佛前合掌祈禱。當時,他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一下旁邊的直人,發現他雙眼緊閉,眉間甚至擠出皺紋,認真地合掌祈禱。
當時,那傢伙許了個什麼願呢?
下一則GG開始了。優馬回過神來,無意識地小聲說了一句。「不是……」
直人過年的時候還跟自己在一起,不可能到沖繩的民宿打工。直人果然不是殺人犯。
就在念頭產生的那一瞬間,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情感湧上心頭。明明知道直人不是那種人,可直到最後自己還是沒能相信他。上野警署打來電話的時候,我背叛了他,說自己不認識什麼大西直人。
那麼,直人為什麼突然消失?警察為什麼會打來電話?這一切都還沒有答案,只有自己背叛直人的那句話沉重地壓在心頭。「不認識。」那時,我選擇了逃避。我背叛了他,選擇了逃避。
洋平覺得自己仿佛聽到愛子的喊聲,從被窩裡跳出來。原本以為現在還是深夜,起來後才發現原來窗外天已經蒙蒙亮了。放在枕邊的表,指針指向六點。他以為自己剛才是幻聽,正要回到被窩,但拉門外又響起愛子的聲音:「爸爸。」
「怎麼啦?」洋平慌忙打開拉門,以為逼債的人又來了。但是,客廳里的電視上正在播放洗衣液GG,愛子盯著電視屏幕。
上次之後,那幾個上門逼債的男人又出現在愛子的公寓。雖然洋平把愛子帶回了家,但好像還是給鄰居們帶來了麻煩,當天房東就打來電話提出解除租房合同。鄰居家有小孩,不能給人添麻煩,於是,當天晚上洋平就把公寓裡的行李全部搬回了自己家。愛子起初不同意,堅持說這樣的話田代就無家可歸了,可是當她看到那些逼債的男人跟在搬家公司的卡車後面的那一瞬間,就不再堅持了。其中,頭一天被老大打了一頓的那個人也在。他的臉腫了起來,撕裂的嘴唇上還沾著血跡。
從第二天開始,那些男人就開始來洋平家逼債,而且經常在夜裡一點多過來踹門。當然,洋平也報了警。可是警察一來他們就消失,過幾個小時又回來。警察盤問時,他們就說:「我們只是在這裡等朋友啊。」他們也沒有對洋平父女提出什麼要求。而且,前天晚上,門廳的玻璃門被他們打碎了。洋平慌忙跑到外面,那個老大說了一句:「這小子搗亂,打碎了,也沒錢賠你……」接著又朝著那個臉還沒消腫的男人打了一拳。已經開始癒合的傷口又發出撕裂的聲音。洋平沒吱聲,關上了門。
這會兒洋平走到客廳,與愛子坐在一起看起了電視。GG結束,新聞節目開始的瞬間,洋平知道了電視上正在報導的內容。知道歸知道,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麼反應。
那個殺人犯被抓了,在沖繩被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刺殺。播音員說那個殺人犯被捕了。
愛子似乎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這則新聞。因為這個叫作山神的男人四處潛逃,愛子背叛了田代,然後失去了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歸咎於這個男人。但是,冷靜想一下,就會發現其實這個男人以及兇殺案本身與他們根本沒有什麼關係。這件事讓洋平感到愈發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