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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那之後的六個小時的時間裡具體做了什麼,還不清楚。現場的狼藉表明他曾找遍所有的房間,包括一樓的客廳、廚房和二樓的臥室、書房,但是由於夫婦二人平常不把現金放在家裡,結果男人只拿走了錢包里的一點現金。臥室梳妝檯上的首飾和幸則的那塊價值三十萬日元的手錶等,都散落在地上。
男人翻遍了所有的房間之後,可能在廚房待了一段時間。根據現場的跡象可以推測,他吃掉了當天裡佳子買來的四片黑麥切片麵包,吃光了冰箱裡的火腿、碗裝麵條形豆腐和三個芒果,然後躺在客廳里的沙發上。
男人離開尾木家是在第二天凌晨一點過後。隔一戶的鄰居村山成子這時正巧遛狗回來,看到男人推著幸則的自行車出門。她跟他說了一聲「晚上好」,對方輕輕點了點頭。
男人騎著自行車前往八王子站的時候,因無燈駕駛被值班的巡警叫住。男人老老實實地下了車。但是,當巡警開始查詢車牌號的那一瞬間,男人突然丟下自行車,朝京王線八王子車站的方向逃走了。
第二天,發生在尾木家的兇殺案被發現,那時巡警的經歷和村山成子的證詞構成了一幅精緻的蒙太奇畫面,警方立即下令全國通緝這個男人。然後,他們很快便收到了許多有用的信息,不到兩天時間便查明了男人的身份和住處。但是當搜查人員沖入那間公寓的時候,男人已經沒有了蹤影。
男人叫作山神一也。昭和五十九年(1)生於神奈川縣川崎市,在當地的高中畢業後,換了多次工作,作案當時獨自住在立川市的一間公寓裡,無業,身高一米七八,體重六十八公斤。
自從山神逃走之後,到本月十八日就整整一年了。到今日為止,警察還沒有收到有用的目擊信息。
「愛子,沒有時間啦。」
槙洋平喊了一聲站在西點店的玻璃櫥櫃前不肯離開的女兒。他的聲音里夾雜著焦躁與無奈,一方面害怕耽誤發車時間,另一方面又覺得催促也沒有用。
女兒愛子頭也不回,只是「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到現在還沒有決定買哪個。洋平僅僅是站在狹窄的通道上,就會被陸續走來的顧客撞到。這裡是東京站內新開放的一個區域,許多日式和西式糕點的知名品牌都在這裡開了店。每家店的門前都擺放著各種顏色的點心或蛋糕,有粉色的、紅色的或者橘色的等等。在洋平看來,那些東西僅僅就像是釣具的浮漂。
「愛子。」
洋平又叫了一聲。愛子這次回過頭來,「爸,我還是決定買年輪蛋糕。」說著便要從好不容易排了半天的隊伍中離開。
「爸爸去給你拿過來。」
「不用,我自己選。」
櫃檯前自然而然地排成了一列幾個人的隊。一心只想著挑選蛋糕的愛子可能原本並沒有排隊的意識,但是下一個就輪到她了。
愛子從隊伍里走出來,朝稍遠處放年輪蛋糕的架子走去。排在後面的一個穿制服的女白領立刻當愛子壓根兒不存在似的跟了上去,占據了空出來的那個位置。她大概與愛子年齡相仿。束在背後的頭髮很有光澤,連從高跟鞋後跟伸出來的小腿肌肉都很美。
洋平的視線追著脫離隊伍的愛子。他們之所以順道來這家糕點店,就是因為這家的年輪蛋糕有名。愛子將年輪蛋糕的盒子拿在手中,準備排在五六個人的隊伍後面。
「愛子,沒有時間啦!」洋平終於忍不住朝女兒招招手,然後拜託眼前的女白領:「對不起,我們趕車,能讓她重新排在這裡嗎?」女白領馬上向後退了半步,可是玻璃櫥窗後面的店員卻似乎覺得他在給別人添麻煩,插口道:「對不起,那位先生,請您按秩序排隊。」洋平想解釋自己有特殊情況。但是,從隊尾傳來愛子不好意思的聲音:「哎呀,爸爸,你真是的……」
外房線特急若潮21號於十八點準時從東京站出發,用一個小時四十分鐘的時間橫穿房總半島。外房線的站台與開往東京迪斯尼樂園等處的京葉線的站台在同一個地方,位於距東京站丸之內出口和八重洲出口最遠的地方,雖然中途設有自動人行道,但是成年人緊趕慢趕也要十幾分鐘。
終於走出西點店的洋平,對小心翼翼地抱著年輪蛋糕盒的愛子說道:「快,跑起來,離開車時間只有十三分鐘了。」父女倆在晚高峰擁擠的車站裡跑了起來,每看一次表就加快腳步。洋平每超過一個人,都會回頭看一下身後的愛子。愛子雖然步履不是那麼穩健,卻努力地跟在父親的後面。
來到設有長長的自動人行道的地下通道時,上行的電車好像剛剛到站。拖家帶口從迪斯尼樂園回來的乘客像逆流一樣朝這邊湧來。對面的自動人行道自不必說,通往站台的人行道也擠滿了人。
「愛子,這邊。」洋平沒上自動人行道,朝女兒招了招手。「哎,現在是暑假啊。」愛子慢慢悠悠地說道。洋平聽了,反問道:「啊?你說什麼?」「迪斯尼樂園,今天人肯定很多。」愛子一臉開心,看著那些拖家帶口、抱著米老鼠圖案的袋子回家的乘客。
洋平又看了一下手錶。只有五分鐘了。
「愛子!」
洋平喊了一聲,又跑了起來。甩下那些慢吞吞的行人,跑下長長的自動扶梯。他已經顧不上確認愛子是否已經跟上來。想著實在不行,就自己先衝進電車,擋在門口不讓車門關上,等愛子趕過來就可以了。雖然可能會被車站工作人員說,但有這一分鐘的時間說不定就能幫上大忙。如果趕不上這趟電車,好不容易買到的特急指定券(2)就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