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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超和劉直坐在酒店房間裡,呆呆地望著桌上一尊白玉鑲金的財神像,旁邊還有一小堆黃金首飾。

    過了半晌,方超點起一支煙,深吸一口,長嘆道:「我真是不明白,前兩次搶珠寶店,確實是我們經驗不足,沒想到那些標牌幾萬、幾十萬的玉器壓根兒不值錢,最後只得按斤兩賣個白菜價。這回吸取教訓了,要干黃金這種硬通貨。結果經過這麼多天準備,目標找好了,搶劫也成功了,誰知你又來這套,不多拿點黃金,往包里塞個二十多斤重的財神像算什麼?」

    劉直含糊爭辯著:「我……我看這東西擺在正中間,以為很值錢,摸上去像和田玉。」

    「和你媽!二十多斤的和田玉?指甲蓋大的一家店,你當是故宮啊!」

    「我——」

    方超搖搖頭,一副視他無藥可救的模樣:「搶黃金店,最後搬走財神像的,全中國也就你一個了。」

    劉直沉默了片刻,惱羞成怒道:「大不了下一次再來過嘛,不就是搶個劫,怕個屁!」

    「沒有下一次了。」方超眉頭一擰,「連著三次引爆土炸藥分散警力去搶劫,俗話說事不過三,再來一票,准被警方發現其中的關聯。」

    「那怎麼辦,不干搶劫幹什麼?」  

    「搶路上的店鋪,歸根結底是拿命賺錢,稍有不慎我們就得進去,這不是長久之計呀!我們倆又都沒有一技之長,找份正經工作是不可能的了,做點生意,我們也不是這塊料。回過頭來看,我們得換個思路,做點其他輕鬆又不用本錢的買賣!」

    「做鴨子啊?」劉直看了看方超,又想想自己,有點心動,「這……這我沒試過,也不知道行不行啊。」

    「行你媽!」方超一巴掌拍在他頭上,「我說搶店鋪不行,我們換個方向,搶人!」

    在劉直好奇的目光中,方超找出一份報紙,攤平後指向上面的一個新聞標題——《貪官家中被盜千萬不敢報警》,冷笑起來:「千萬哪,你算算,得搶多少家店鋪才能賺到一千萬。弄個貪官,就全來了!趕緊收拾一下,明天我們就動身去三江口,弄他個貪官發財。」

    「為什麼要去三江口?」三江口是浙江沿海的一個縣級市,雖說經濟也算發達,但畢竟跟省會杭州壓根兒沒法比,想來貪官也沒杭州的有錢。

    「因為三江口最安全。」方超翻開報紙的另一面,指著底下巴掌大一角很不起眼的新聞,「三江口公安局的副局長失蹤了半年,找不到人,都上報紙登尋人啟事了。你想啊,三江口的警察把他們老大弄丟了都找不回來,還能抓到我們?開玩笑!」  

    省公安副廳長高棟收到舉報信,舉報的正是他的死對頭——周衛東。

    一個半月前。

    省公安副廳長高棟坐在椅子上,左手夾著煙,右手舉起一封舉報信的複印件,反覆閱讀著上面短短的半頁文字。

    沒過多久,辦公室吳主任敲了兩下門走進來,高棟迫不及待地起身詢問:「怎麼樣了?」

    吳主任遞給他一個文件袋,說:

    「舉報信上沒有檢出指紋和其他的指向性物質,看來舉報人的警惕性很高。如果要查舉報人身份,除非安排刑警直接去找快遞公司,畢竟是寄到公安廳的文件,想必收件的快遞小哥準會留心寄件人。」

    高棟站在原地凝神思索幾秒,又重新坐下,把菸頭掐滅,打開文件袋。裡面一共有兩份材料,一份是用透明塑膠袋包裹起來的舉報信原件,另一份是幾頁物證鑑定報告。

    高棟看了幾眼鑑定報告,問:「這封信上寫的內容,物鑒中心的人也看到了吧?」

    「找的是自己人,我全程在旁邊看著出結果。」

    「自己人也要小心哪……」高棟輕嘆一聲。

    「畢竟只是做技術的,和裡面牽涉到的事不相關。高廳,你看要不要安排刑警去查寄件人?」  

    「不用了,」高棟把舉報信原件放入抽屜,把鑑定文件投入了碎紙機,按下開關表達他的態度,「不管信上說的是真是假,我們首先要保護舉報人,不能讓舉報人誤以為我們想查他。既然舉報人暫時不願透露身份,我也尊重他的個人選擇。」

    「那您的意思?」

    「信上舉報周衛東,為什麼舉報人要把信寄給我,而不是寄給紀委?當然,他在信上說他還沒有實質證據,這是其一。我想第二點是,他知道我跟周衛東有矛盾,這也不算什麼秘密。我是刑警出身,他是政工那條線的人,在我到省廳前,我們的工作經歷從來沒有交集,我到省廳這三年,他仗著資歷老,又是常務副廳長,很多地方針對我,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吳主任說:「可您執掌刑偵,又是副廳長裡面最年輕的。」年輕是一項千金買不到的政治資本,這正是他的優勢所在。

    高棟閉了會兒眼,淡淡地說:「再過一年半載,咱們廳長不是高升公安部就是去政府里,到時的廳長人選,如果部里沒有特別安排,按省里的內部推薦,基本就是周衛東了。你知道我和他的關係,如果他當上廳長,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吳主任眼睛一亮,尋思著:「舉報人明白您和周衛東的關係,所以把信寄給您,他知道您敢動他!」

    高棟笑了笑,說:「你猜周衛東是什麼時候開始跟我過不去的?我來省廳前管刑總,調任副廳後,刑總里還能說得上話。一次刑總隊長找我,說他們破了起案子,一個叫周榮的商人找他們,自稱是周衛東的侄子,想撈人。案子已經定性,放人是不可能的,他希望把罪名弄輕點。我一看卷子,原來是富二代輪姦未成年女孩兒,我直接讓刑總往最重的辦。這事以後,周衛東對我態度就變了。當然,後來我也調查過他,可他為人處世滴水不漏,看起來真是一身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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