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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有線索了!」正是說什麼來什麼,說話間,王瑞軍飛奔過來,到了跟前,卻又停下不語,微胖的臉上寫滿了扭捏。
張一昂盯了他幾秒,問:「什麼線索?」
王瑞軍遲疑了片刻,吞吐道:「現場調查發現,葉劍臨死前在一塊石頭上寫了幾個字,看著……看著像一個人的名字。」
「一個人的名字?」張一昂頓時眼睛發光,「葉劍臨死前寫下人名,絕對就是兇手名字!字跡可以辨認嗎?」
「雖然有點潦草,基本……基本能認得出來。」
「兇手是誰?」張一昂急問。
「他是……」王瑞軍支吾不語。
張一昂看他表情就知道定有內情,正色道:「你放八百個心,我的崗位是行政高配的,背後是公安廳,在三江口這裡,不管是誰幹的,我都敢毫無保留地查他,葉劍寫了誰,你只管說出來!」
「他……他寫了你的名字。」
「我——」張一昂吞下一大口空氣,冷聲喝道,「照片拿給我看!」
王瑞軍只好掏出手機,點開現場傳過來的照片,這是河邊的一塊大石頭,葉劍臨死前用一枚小石子在上面劃了幾個字。
張一昂皺眉盯著上面的字,回頭詢問他們倆:「字跡也太潦草了吧,這都能看出寫的是我名字?」
「看得出。」兩人異口同聲回答。
人在瀕死之時,力氣即將耗竭,提著最後一口氣寫的字自然潦草難辨,但中間這個「一」字實在太好認了,代入張一昂的名字,簡直一目了然。上面寫的正是「張一昂」三個字,後面還跟著一個耗盡最後力氣捶下的感嘆號。
陰謀,絕對是陰謀!有人要陷害自己!
張一昂氣得只想一榔頭了結陷害他的人。
王瑞軍尷尬地說:「齊局長和其他局裡領導……想叫您過去談談,還有李茜。」
齊振興四十出頭,作為一個基層出身、家裡毫無背景的官員,這個年紀當上三江口公安局局長,兼著副市長,實屬不易。
張一昂到三江口赴任前,吳主任已經替他做好了當地情報的收集工作,據說齊振興有可能是周衛東的人,但肯定不對周衛東唯命是從。周衛東到省廳前,是三江口上級市的公安副局長兼書記,而當時齊振興曾短暫地在他手下工作過一段時間,再早之前兩人的工作沒太多交集。前年三江口公安局抓了一個涉黑的老闆,據說這老闆業務上和周榮有來往,私交也很不錯,可從那次公安局對這夥人最後的處置上看,絲毫沒有手下留情,齊振興甚至在局裡親口指示要辦成鐵案。
所以吳主任和高廳商量的策略是,張一昂赴任後,先耐心觀察,絕對不能直接跟齊振興對立,若是跟單位一把手翻臉,往後的工作就難辦了。
張一昂謹遵領導指示,到了三江口後,齊振興表現出來的雖不是很熱情,倒也沒使壞的地方,他似乎是個規規矩矩,一切按章程辦事的人。
此刻,齊振興和局裡幾個資格老的領導坐在小會議室里低聲交談,張一昂、李茜和王瑞軍到來後,在會議桌的對面坐下。齊振興先是隨口聊著最近的工作,問他來三江口是否習慣,繞了一大圈,佯裝不經意且帶著很好奇的口吻說:「咦,對了,聽說張局本來就知道葉劍會出事啊?」
張一昂強自把喉嚨的鮮血咽下去,怒瞪著王瑞軍,明知故問道:「誰說的!」
「她!」誰想幾個領導一同把手指向了李茜。
單位的人不知道李茜有公安部的背景,一直當她是張一昂帶過來的秘書性質的文職警員。至於張一昂調到地方,為何只帶這麼個初出茅廬的女警,那是他的個人道德作風問題,這塊自然有紀委的人管,何況他還打著光棍,暫時也談不上違紀吧。他們只能感慨現在剛出校門的女孩兒,為了要求「進步」,真是拼老命啊!
李茜被一堆手指著,尷尬地回望張一昂,干張嘴解釋不出來。她只不過是想替領導吹噓幾句,到處跟人說葉劍的案子不出張局長所料,誰想惹來了大麻煩。
局長辦公室的趙主任擺出實事求是的態度講:「葉劍這人,我們知道他脾氣是相當不好,他是原來盧局一手帶出來的徒弟,以前跟盧局也經常吵架。盧局失蹤後,他就代理盧局的工作,估計心裡想著他能提上來,所以張局你來後,他不服氣,可……可也不至於鬧成這樣啊?」
趙主任攤開手,看著眾人,眾人紛紛惋惜地點頭,不自覺地將目光統一投向了張一昂。
張一昂一愣,吃驚地望著在座諸位:「他對我有意見,又不是我對他,我有什麼理由殺他?」
「我們沒說你殺害葉劍啊……」「對啊,你這反應有點奇怪。」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紛紛否認懷疑他,不過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另外又說,葉劍臨死前寫下你的名字,還加了個感嘆號,為了正常的工作流程,也為了避嫌,葉劍這起案件的偵破工作,你需要迴避,等查清楚了才能重新介入日常工作。
大家臉上在善意提醒,但實際立場早已擺明,接下去你不能管刑警隊了,至於該幹什麼,那隨便你,反正國家也不會少了你這份工資的。
張一昂心中一凜,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次陰謀的實際目的不在於嫁禍他,人不是他殺的,當然最終嫁禍不了,但這事直接導致他不能參與工作,變相停職了。案子一天不破,他一天不能工作,時間一長,高廳為了避嫌,也只能將他調回省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