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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面露疑惑。信寫到這裡,字跡開始變得潦草得無法辨認,顯然,死亡抓住了寫信人的手。
梅爾切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看向霍伊斯。
「這麼說,這就是謎底。一個我們從未考慮過的人。悔恨驅使他懺悔!」
「他近來的舉止非常古怪。」我說。
突然,梅爾切特尖叫著大步走向那個熟睡的人。抓住他的肩膀搖晃他,一開始只是輕輕地搖,然後越來越用力。
「他沒睡覺!他服毒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目光掃向那個空藥盒。他把藥盒拿起來。
「難道他……」
「我想是的,」我說,「有一天,他把這些盒子拿給我看。他告訴我,醫生已經警告他切莫用藥過量。這就是他擺脫困境的辦法,可憐的傢伙。也許這是最好的出路。我們無權評判他。」
但是,梅爾切特首先是本郡的警長。吸引我的理由對他而言毫無意義。他抓到了兇手,他想絞死這個罪犯。
他一下子跨到電話機旁,不耐煩地上下猛搖電話,直到對方回答為止。他問了海多克的號碼,然後站在那裡,默默地等著,耳朵貼著話筒,眼睛盯著椅子上那個癱軟的人。
「餵——餵——餵——是海多克家嗎?醫生能馬上到主街來一趟嗎?霍伊斯先生。急事……你說什麼……什麼號碼是多少?·哦,對不起。」
他掛斷電話,氣得直冒煙。
「接錯,接錯,老是接錯!這關係到一個人的生命。喂!你給我接的號碼錯了……對,別浪費時間,請接三九——是九,不是五。」
又是一陣焦躁的等待,但這一次短些。
「喂,是你嗎,海多克?我是梅爾切特。立刻到主街十九號來,好嗎?霍伊斯服藥過量了。馬上來,夥計,人命關天!」
他掛斷電話,不耐煩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你為什麼沒有馬上叫醫生來,克萊蒙特,我不理解。你肯定是三心二意。」
幸好梅爾切特從未想到,任何人都可能對他一貫堅持的行為有不同的想法。我一言不發,他繼續說道:
「你在哪兒發現的這封信?」
「揉皺了,扔在地板上,揉皺了——從他手中掉在那兒的。」
「太精彩了——那個老女人是對的,我們發現的便條不對勁兒。真奇怪她是怎麼想明白的。這傢伙真蠢,竟然沒有銷毀這張便條。他也不想一想,留著它是你能想到的最具毀滅性的證據!」
「人性中充滿了自相矛盾。」
「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可能一個兇手也抓不到!他們遲早會做蠢事。你看起來身體很不舒服,克萊蒙特。我想,這是最令你震驚的事吧?」
「是這樣。就像我說的,這一段時間,霍伊斯的行為很古怪,但我從沒想到……」
「誰想得到呢?喂,好像有汽車的聲音,」他走到窗旁,推起窗子探出身,「來了,是海多克。」
片刻後,醫生走進房間。
梅爾切特簡明扼要地解釋了情況。
海多克不是一個喜歡表露情感的人。他只是挑了挑眉毛,點了點頭,大步走到他的病人跟前。摸了他的脈搏,翻開病人的眼皮,專注地看著他的眼睛。
然後,他轉向梅爾切特。
「想救活他,把他送上絞刑架嗎?」他問道,「你知道,他快要死了。總之,氣若遊絲。我懷疑能否讓他醒過來。」
「盡一切所能吧。」
「好的。」
他忙著在他帶來的藥箱中找東西。他準備好皮下注射劑,在霍伊斯的胳膊上扎了一針。然後站起身來。
「最好把他送到馬奇貝納姆去——送到那兒的醫院去。幫我把他抬上車。」
我們倆都搭了把手。海多克坐進駕駛座,臨行前,他扭過頭說了一句話。
「你知道嗎,梅爾切特,你不能絞死他了。」
「你的意思是,他無法恢復健康了?」
「也許會,也許不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即使他活過來,哦,這個可憐鬼也不會為他的行為負責。我會為此作證的。」
「他那麼說是什麼意思?」我們再次上樓時,梅爾切特問道。
我解釋說,霍伊斯得了嗜睡性腦炎。
「昏睡病,是不是?如今的人無論幹了什麼骯髒的事,總能給自己找出一個好理由。你不同意我的說法嗎?」
「科學教會了我們許多東西。」
「該死的科學,請你原諒,克萊蒙特,但我討厭這些軟弱的特質。我是個簡單的人。好了,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四處看看吧。」
但這時有人打斷了我們,事情完全出乎意料。門開了,馬普爾小姐走進了房間。
她面色緋紅,神色有點兒緊張,似乎也意識到了我們的困惑和慌張。
「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打擾了你們美好的夜晚,梅爾切特上校。真的非常對不起,但聽說霍伊斯先生病了,我覺得必須過來一趟,看看能做點兒什麼。」
她不說話了。梅爾切特看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許厭惡。
「你可真好,馬普爾小姐,」他冷冰冰地說,「不過,不必麻煩你了。對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也是我一直渴望問的問題:
「電話,」馬普爾小姐解釋說,「他們太粗心,接錯了電話,不是嗎?你先和我說的話,以為我是海多克醫生。我的號碼是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