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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喊了她,她還誇了我的玫瑰呢。」
「你能告訴我們大約是幾點嗎?」
「應該是六點一刻剛過一兩分鐘。對,教堂的鐘剛敲過一刻。」
「很好。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哦,普羅瑟羅太太說她去牧師寓所叫她丈夫一起回家。她是從小路上過來的,你知道,從後門進入牧師寓所,穿過花園。」
「從小路過來的?」
「對,我指給你們看。」
馬普爾小姐熱心地把我們領到外面的花園裡,指著花園盡頭的那條小路。
「對面那條有梯磴的小路通向教堂舊翼,」她解釋道,「那就是他們一起回家要走的路。普羅瑟羅太太是從村子裡來的。」
「好極了,好極了,」梅爾切特上校說,「你說,她經過這裡去了牧師寓所?」
「是的。我見她轉過牆角。我猜上校不在,因為她立刻就回來了,然後穿過草坪,去了畫室——就是那幢房子。牧師讓雷丁先生把那幢房子當畫室用。」
「我明白了。你沒聽到槍響嗎,馬普爾小姐?」
「那個時候沒聽到。」馬普爾小姐說。
「你的意思是在別的時候聽到過?」
「是的,樹林裡傳出過槍聲。但那是足足過了五到十分鐘之後——而且,我說過,是在外面的樹林裡。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不可能——當然,不可能是——」
她不說了,激動得臉色發白。
「好啦,好啦,我們過一會兒再說這件事,」梅爾切特上校說,「請繼續講吧。普羅瑟羅太太去了畫室?」
「是的,她進去等。沒一會兒,雷丁先生就沿著小路從村子裡來了。他來到牧師寓所門口,四處張望——」
「他看到你了,馬普爾小姐。」
「其實,他沒有看見我,」馬普爾小姐臉色微紅,「因為,就在那時我彎下腰去拔討厭的蒲公英,你知道,那很難。他穿過大門,進了畫室。」
「他沒有靠近寓所?」
「哦,沒有!他徑直走進了畫室。普羅瑟羅太太到門口迎接他,他們就一起進去了。」
說到這兒,馬普爾小姐意味深長地停了一會兒。
「也許她坐在那裡讓他畫像?」我推測說。
「也許吧。」馬普爾小姐說。
「他們出來——是什麼時候?」
「大約十分鐘後。」
「這是大概的時間?」
「教堂的鐘敲了半點。他們溜達著穿過花園門,沿著小路走。碰巧,斯通博士從通向教堂舊翼的小路上過來,越過梯磴,加入了他們。他們一起朝村子走去。到了小路盡頭,我想,但不是很確定,克拉姆小姐又加入了他們。我想一定是克拉姆小姐,因為她的裙子特別短。」
「如果你看得那樣遠,馬普爾小姐,你一定視力非常好。」
「我正在觀鳥,」馬普爾小姐說,「一隻金冠鷦鷯,我想是這種鳥。可愛的小傢伙。我舉著望遠鏡,碰巧就看見克拉姆小姐(如果是她的話,我想是她)加入了他們。」
「啊!好吧,可能是吧,」梅爾切特上校說,「既然你這麼善於觀察,馬普爾小姐,你是否注意到了走在小路上的普羅瑟羅太太和雷丁先生的神情?」
「他們有說有笑的。」馬普爾小姐說,「在一起看起來很開心,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們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慌亂不安嗎?」
「哦,沒有!恰恰相反。」
「太蹊蹺了,」上校說,「整件事都太蹊蹺了。」
突然,馬普爾小姐沉著地說了一句話,令我們吃了一驚:
「普羅瑟羅太太是不是承認了人是她殺的?」
「的確如此,」上校說,「你是怎麼猜到的,馬普爾小姐?」
「哦,我想可能會這樣,」馬普爾小姐說,「我覺得親愛的萊蒂斯也是這樣認為的。那個姑娘非常精明,但恐怕不是非常謹慎。所以安妮·普羅瑟羅說她殺死了丈夫。反正,我不認為是真的。不,我幾乎可以肯定不是真的。安妮·普羅瑟羅這樣的女人不會做這種事。不過,誰也說不好別人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對不對?至少,就我目前的觀察,不會是她。她說她是幾點開的槍?」
「六點二十。和你聊過天以後。」
馬普爾小姐滿懷憐憫地慢慢搖著頭。我想,她是憐憫這兩個成年男人竟然愚蠢到相信這種謊話。至少,我們的感覺是這樣。
「她用什麼殺了他?」
「手槍。」
「她在哪裡找到的手槍?」
「隨身攜帶的。」
「哦,她沒有帶槍,」馬普爾小姐斬釘截鐵的語氣出人意料,「我可以發誓。她身上沒帶槍。」
「你可能沒看見。」
「如果她把槍帶在身上,我當然會看見。」
「如果她把槍放在了包里呢——」
「她沒提著包。」
「哦,也有可能藏在——身上了。」
馬普爾小姐向他投去既同情又輕蔑的一瞥。
「我親愛的梅爾切特上校,你知道現在的姑娘們什麼樣吧。她們絕不羞於展示造物主的傑作。長襪上面甚至連塊手帕都放不下。」
梅爾切特固執己見。
「你必須得承認,這一切都是吻合的,」他說,「時間,還有指著六點二十二分的那個翻倒的時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