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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壓根兒就沒變。我也沒有什麼機會去改變。我只是在這裡辛苦地勞作。我可沒有跳過傘,沒在夜裡爬過懸崖,也沒在黑暗中用胳膊圈住一個男人然後把他捅傷——」
「羅利——」
「我沒上過戰場。我沒打過仗。我不知道戰爭是怎麼回事兒!我一直在這裡,在這片農場上過著一種美好安逸的生活。多幸運的羅利啊!可是要作為丈夫的話,你會以我為恥!」
「不,羅利——噢,不會的!根本不是這樣。」
「但我告訴你吧,就是這樣!」他更靠近她一些。他的脖子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露。他眼裡的那種眼神——她曾經見過一次,那是她從田裡的一頭公牛身邊走過的時候。那頭牛突然揚起頭來,蹄子用力踏著地面,隨後又緩緩低下那頂著一對大角的頭。它被一股隱隱的怒火,一陣莫名的狂暴所驅使……
「別出聲,林恩,你也換換角色,聽我說說。我已經錯失了我本應擁有的東西。我錯過了為國出征的機會。我看到我最好的朋友戰死沙場。我眼看著我的女朋友……我的女朋友……一身戎裝奔赴海外。而我只是那個被她留在身後的男人。我的生活糟糕透頂——你就不明白嗎,林恩?真的是痛苦不堪。然後你回來了——而從那以後,這種痛苦又變本加厲。就從我在凱西嬸嬸家裡看見你隔著桌子望著大衛·亨特的那天晚上開始。但他是不會得到你的,你聽到了嗎?如果你不屬於我,那麼別人也同樣休想得到你。你以為我是什麼啊?」
「羅利——」
她站起身來,同時往後退了一步。她嚇壞了。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是人,他就是一頭殘忍的野獸。
「我已經殺了兩個人,」羅利·克洛德說,「你覺得我會對再殺第三個而遲疑不決嗎?」
「羅利——」
他已經來到她面前,雙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林恩——」
掐住她脖子的手越來越緊,房間在旋轉,眼前開始發黑,一片旋轉的黑暗,窒息——一切都變得漆黑一片……
接著,突然傳來一聲咳嗽。一聲一本正經、稍顯做作的咳嗽。
羅利停了下來,他的雙手鬆開,垂落在身體的兩側。被放開的林恩身體蜷曲著倒在地板上。
就在門內,赫爾克里·波洛站在那裡抱歉地咳嗽著。
「我希望,」他說,「我沒有打擾到你們吧?我敲門了。是真的,我敲過門,但是沒人理我……我猜你們剛才正忙著吧?」
有那麼一會兒氣氛顯得很緊張。羅利瞪著眼睛。那一刻就仿佛他準備要撲向赫爾克里·波洛似的,不過他最終還是忍住了。他用平板而空洞的聲音說道:
「您來了——來得正是時候。」
第十六章
赫爾克里·波洛用他自己的方法從容不迫地化解了這種危險得有幾分顫抖的氣氛。
「水是不是開了?」他問道。
羅利沉悶地——不知所措地說道:「對,是開了。」
「那麼或許你願意泡點兒咖啡?還是說沏點兒茶,如果這樣更方便的話。」
羅利就像個機器人似的服從了指令。
赫爾克里·波洛從口袋裡拿出一條乾淨的大手帕;他用冷水把它浸濕,再把它擰乾,然後向林恩走去。
「來吧,小姐,請你把這個系在脖子上——就這樣。好,我這兒有安全別針。好的,這樣馬上就能緩解疼痛。」
林恩用嘶啞的嗓音向他道了謝。在長柳居的廚房裡,波洛忙得團團轉——對她來說,這一切算得上是一場噩夢。她覺得難受極了,喉嚨也疼得不得了。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波洛輕柔地把她扶到一把椅子上坐下。
「好了。」他說,隨後轉過頭去。「咖啡呢?」他詢問道。
「準備好了。」羅利說。
他端來了咖啡。波洛倒上一杯,遞給林恩。
「聽我說,」羅利說道,「我覺得您還沒弄明白。我剛才想要掐死林恩來著。」
「嘖嘖。」波洛的口氣聽起來有些惱火。他似乎是在譴責羅利剛才那段時間裡的失態。
「說句良心話,已經有兩個人死在了我手上,」羅利說,「她險些就成了第三個——如果您沒趕到的話。」
「咱們還是把咖啡喝了吧,」波洛說,「別說什麼死不死的。這話題不太招林恩小姐喜歡。」
「我的老天爺!」羅利說。他瞪著波洛。
林恩吃力地抿了一口又燙又濃的咖啡。不一會兒她就覺得喉嚨不那麼疼了,咖啡的興奮作用開始顯現出來。
「怎麼樣,好點兒了,是不是?」波洛說。
她點點頭。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了,」波洛說,「我這麼說的意思,其實是該我說話了。」
「您知道多少事情?」羅利緩慢而沉重地說道,「您知道我殺了查爾斯·特倫頓嗎?」
「是的,」波洛說,「我知道這點已經有一陣子了。」
房門突然被推開。進來的是大衛·亨特。
「林恩,」他叫道,「你從來沒告訴我——」
他一臉困惑不解地住了口,眼睛看看這個人,又看看那個人。
「你的喉嚨怎麼了?」
「再拿個杯子吧。」波洛說。羅利從碗櫃裡拿來一個。波洛接過杯子,倒滿咖啡以後遞給大衛。局面再次為波洛所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