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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特思韋特先生的自信心猛地回到了身上。他感受到一種突如其來的力量。他故意想顯得戲劇性一點。
「我來告訴你吧。我見過巴納比夫婦,你知道。我了解特殊的細節。跟我來,你會來到幕後,從內部看清情況。」
奎因先生鼓勵地微笑著,探身向前。
「如果有人能向我展示這些,那這人就是薩特思韋特先生了。」他低聲說道。
薩特思韋特先生兩隻手抓著桌子,精神振奮,不能自已。這一刻,他是個簡單而純粹的藝術家——一位以語言為媒介的藝術家。
寥寥數筆他便迅速勾勒出一幅迪靈山莊的生活景象。喬治·巴納比爵士,上了年紀,身材肥胖,財大氣粗,總是把時間花在生活瑣事上,每星期五下午給他的表上發條,每個星期二上午支付家務開銷,每天晚上都要看看前門是否上鎖。一個小心謹慎的男人。
然後,他從喬治爵士說到了巴納比夫人。這會兒,他語調柔和,但仍然肯定。他只見過她一次,但是對她的印象卻清晰而持久:朝氣蓬勃,目中無人——年幼無知。一個被困住的孩子——他就是這麼形容她的。
「她恨他,你明白嗎?她嫁給他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現在——」
她不顧一切——他這麼描述道。兜兜轉轉。她自己沒有錢,完全依靠上了年紀的丈夫。但她仍然陷入了困境之中——仍然不確定自己的力量——擁有華而不實的美貌,並且很貪婪。薩特思韋特先生對此確鑿無疑。反叛與貪婪並存——緊緊抓住生活。
「我從來沒見過馬丁·懷爾德,」薩特思韋特先生繼續說著,「但我聽說過他。他住在不到一英里的地方。耕作,這是他感興趣的行業。而她對農業有興趣——或者假裝如此。依我看,就是假裝的。我認為她把他看成是唯一的逃避途徑——於是她抓緊他,很貪婪,像個孩子似的。這樣就只有一個結局。我們知道結局是什麼,因為當庭已經讀過那些信件了。他保留了她的信,而她沒有,但從她寫的內容當中我們可以看出他正在冷靜下來。他承認是這樣。另外還有一個女孩,她也住在迪靈谷的那個村子裡,她父親是那兒的醫生。可能你在法庭上見過她?不,我想起來了,你說你沒在那兒。我應該向你描述一下她。一個漂亮的女孩——非常漂亮,溫柔。也許——沒錯,也許有點傻乎乎的。但非常安靜,而且忠誠。最重要的是,忠貞不二。」
他看了看奎因先生以尋求鼓勵,而奎因先生給了他表示讚賞的微微一笑。薩特思韋特先生繼續說了下去。
「你聽說了最後宣讀的那封信了吧——我是說你肯定在報紙上看到過,寫於九月十三日星期五上午的那封信,充斥著絕望的指責和含混的威脅,結尾處乞求馬丁·懷爾德先生當天晚上六點去迪靈山莊。『我給你開著側門,這樣就沒人知道你來過這兒。我會在音樂室里。』信件是派人遞送的。」
薩特思韋特先生停頓片刻。
「你記得吧,馬丁剛剛被捕的時候,他否認那天晚上去過那幢房子。他聲稱他拿著槍去樹林裡打獵了。但是警方出示證據之後,供詞不攻自破。別忘了,警方在木頭側門和音樂室桌上兩隻雞尾酒杯中的一隻上面都發現了他的指紋。後來,他承認他去見了巴納比夫人,他們進行了一番激烈的爭執,但最後他安撫好了她。他發誓說他把槍靠在了門外的牆上,而他離開的時候,巴納比夫人還好好地活著,時間是六點十六或十七分。他說他直接回了家。但是證據表明他六點四十五分才到家,而正如我剛才所說,兩個地方距離不到一英里,根本不需要半個小時。他宣稱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槍。這個陳述不太可信,然而——」
「然而?」奎因先生問。
「這個嘛,」薩特思韋特先生慢條斯理地說道,「也有可能,不是嗎?當然,辯護律師嘲笑了這個假設,但我覺得他錯了。要知道,我認識很多年輕人,這些感情上的事會讓他們特別難過,尤其是馬丁·懷爾德這類人——憂鬱而神經質。而現在的女人們往往能承受這種場景,而且事後會覺得好很多。她們會用全部的聰明才智應付這種事,就像是有個安全閥門在穩定自己的神經。但我能明白馬丁·懷爾德是在頭昏腦漲、有氣無力、痛苦難過的情況下離開的,因此完全沒想起他靠在牆上的槍。」
他沉默了幾分鐘,接著說道:
「這不重要。因為接下來的事再清楚不過了,非常不幸。聽見槍聲的時候正好是六點二十分。所有的僕人都聽見了,廚師、幫廚女工、管家、女僕,還有巴納比夫人自己的女僕。他們跑進音樂室,看到她躺在椅子扶手旁邊,縮成一團。因為是緊貼著她的後腦勺開的槍,所以子彈沒機會散開,至少有兩顆子彈射入了大腦。」
他再次停了下來,奎因先生隨意地問道:
「我猜,僕人們做證了吧?」
薩特思韋特先生點點頭。
「是的。管家比其他人早一兩秒鐘到達那兒,但他們的證詞幾乎完全一樣。」
「所以他們都做證了,」奎因先生思忖道,「沒有例外?」
「這會兒我想起來了,」薩特思韋特先生說,「那個貼身女僕僅僅是在審訊的時候被傳召過。她後來去了加拿大。」
「我明白了。」奎因先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