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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秋日下午,吉米·塞西傑來到了萊瑟伯利,受到了庫特夫人的熱情接待,但奧斯瓦德爵士表現冷淡,一臉的不高興。吉米注意到庫特夫人正拿著月老的目光打量著自己,於是不得不對「襪子」達文特里顯出十二分的殷勤。
奧羅克也在,精神很好,顯得很活躍。他打著官腔,有意對雙足飛龍教堂發生的神秘事件避而不談,引得襪子纏住他一個勁兒盤問。不過他打官腔的方式倒是很別致——添油加醋、無中生有、虛虛實實,弄得誰也猜不透事實的真相。
「四個拿槍的蒙面人?真的嗎?」襪子嚴肅地問道。
「啊!我想起來了,有六七個人抓住我,強迫我把那玩意兒喝下去。肯定是毒藥,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那麼什麼東西被偷走了,或者他們想偷什麼東西?」
「除了悄悄給洛馬克斯先生帶過來,打算存入英格蘭銀行的那些俄國珠寶,還會有什麼呢?」
「你真會騙人,」襪子冷冷地說道。
「騙人?那些珠寶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開飛機專門運過來的。我說的都是秘密喲,襪子。要是你不信,你去問問吉米·塞西傑好了,但並不是說我一定相信他說的話。」
「是真的嗎?」襪子問道,「喬治·洛馬克斯沒戴假牙就衝下樓了?我很想知道。」
「有兩把手槍,」庫特夫人說道,「真討厭。我親眼看見的。這可憐的孩子沒被打死真是奇蹟。」
「唉,看來我註定是要被絞死的。」吉米自嘲道。
「我還聽說有個令人驚艷的伯爵夫人,」襪子說道,「她勾引比爾。」
「她講的關於布達佩斯的情況簡直太可怕了,」庫特夫人說道,「我永遠也忘不了。奧斯瓦德,我們必須給那兒捐一些錢。」
奧斯瓦德爵士哼了一聲。
「我會記下來的,庫特夫人。」魯珀特·貝特曼說道。
「謝謝你,貝特曼先生。我覺得人應該知道感恩。我簡直無法想像奧斯瓦德爵士是怎麼躲過這一劫的,幸虧沒被竊賊開槍打死……更不要說沒得肺炎。」
「別犯傻了,瑪麗亞,」奧斯瓦德爵士說道。
「我一直就怕小偷。」庫特夫人說道。
「要是哪天面對面碰到一個,那才叫刺激呢!」襪子自言自語地說道。
「你可別信那套,」吉米說道,「痛死人了。」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右胳膊。
「你可憐的胳膊好點沒?」庫特夫人問道。
「哦,現在沒事了。只是什麼事都得用左手,真討厭。我左手不行。」
「每個小孩從小就應該學會雙手並用。」奧斯瓦德爵士說道。
「噢!」襪子有點不懂裝懂,「像海豹一樣?」
「不是說水陸兩棲,」貝特曼先生說道,「他說的是左右手都運用自如。」
「噢!」襪子肅然起敬地看著奧斯瓦德爵士,「您能嗎?」
「當然,我兩隻手都能寫字。」
「但不是同時寫吧?」
「那不實用。」奧斯瓦德爵士簡短地說道。
「哦,」襪子若有所思地說道,「同時寫,那也太微妙了點兒。」
「現在在政府部門,」奧羅克先生開口說道,「如果一個人能讓右手不知道左手在幹什麼,那是非常了不起的。」
「你能雙手並用嗎?」
「不行,我是地地道道的右手擁躉。」
「可是你發牌時用的是左手,」觀察敏銳的貝特曼先生說道,「前些天晚上我就注意到了。」
「噢,那是兩碼事。」奧羅克先生平淡地說道。
這時傳來一聲低沉的鑼聲,大家都上樓梳妝打扮,準備吃晚飯。
吃過晚飯之後,奧斯瓦德爵士和庫特夫人搭檔,貝特曼和奧羅克做對家,玩起了橋牌,而吉米和襪子則度過了一個打情罵俏的黃昏。那天晚上,吉米上樓時聽到的最後幾句話,是奧斯瓦德爵士在對他妻子說:
「你永遠也做不了一個橋牌手,瑪麗亞。」
還有她的回答:
「我知道,親愛的。你一向都這麼說。你還欠奧羅克先生一英鎊呢,奧斯瓦德。行啦。」
大約兩個小時之後,吉米不聲不響地——或者說他希望如此——溜下樓梯。他先是到餐廳很快地轉了一圈,然後摸進奧斯瓦德爵士的書房。到了書房,他側耳聽了一會兒之後,便開始動手了。書桌的大部分抽屜都上了鎖,但吉米抽出一根奇形怪狀的鐵絲,很快就把抽屜打開了。
他有條不紊地翻檢著抽屜,每檢查完一個抽屜,都會小心地把東西放回原處。有一兩次他停下來屏息傾聽,好像聽見了遠處傳來輕微的響動。不過,他依然很鎮定。
最後一個抽屜也檢查過了。吉米這時知道了——或者說只要他稍微留神的話,他就知道了——很多跟鋼鐵有關的有趣情況;然而他想要的東西——有關赫爾·埃伯哈德先生發明的資料,或者跟神秘的七點鐘能夠搭上邊的任何線索——卻絲毫沒有找到。或許,他本來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他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並不期望有多少成果——除非撞了大運。
他又拉了拉所有的抽屜,確保該鎖上的都鎖好了。他知道魯珀特·貝特曼那細緻入微的觀察力。然後,他環視四周,確認沒有留下來過這裡的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