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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漢姆侯爵不安地扭動著身子。他突然覺得他寧可再辦一百次聚會,也不願聽一次喬治·羅麥克斯用他自己講演稿里的言論在這裡絮絮叨叨。根據經驗,他知道羅麥克斯至少還得這樣不停地再講二十分鐘。
「好的,」他連忙說,「我會辦好的,那麼你來安排一切吧。」
「沒什麼需要安排的。煙囪別墅就是最理想的地方,何況它還有那麼多的前世今生。到時候我會到修道院去,離那裡不到七英里。我就不出席宴會了,不合適。」
「對對,不合適。」卡特漢姆侯爵同意地說,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不合適,他也沒興趣知道。
「不過,要叫上比爾·埃弗斯萊,到時候他可以幫著傳遞信息。」
「求之不得,」卡特漢姆侯爵略微起了一點興致,「比爾的射術不錯,而且班德爾很喜歡他。」
「射術並不重要,那只是個擋箭牌。」
卡特漢姆侯爵又敗下興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這樣就行了。國王、國王的隨從、比爾·埃弗斯萊、赫爾曼·艾薩克斯坦……」
「誰?」
「赫爾曼·艾薩克斯坦。我和你說過的那個財團代表。」
「英國財團?」
「對,怎麼了?」
「沒事,沒事,我就是問問而已。這人的名字挺怪的。」
「對了,還得有一兩個外人,好看起來像那麼回事。愛琳小姐肯定會注意這個的。得找年輕的、不愛搬弄是非的,又不懂政治的。」
「班德爾肯定會注意到的。」
「我想到一件事。」羅麥克斯忽然想到了什麼的樣子,「你記得我剛才說的那件事嗎?」
「你剛才說了很多事。」
「我指那個不走運的意外狀況。」他放低聲音,神神秘秘地在侯爵耳邊說道,「斯泰普提奇伯爵的回憶錄。」
「我覺得你有點大驚小怪了。」卡特漢姆侯爵一邊說,一邊克制著自己不打呵欠,「人們都喜歡醜聞。我本人也會看一些回憶錄,而且看得津津有味。」
「問題不是人們看或者不看,他們都會爭先恐後地看,關鍵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版這種書會把事情都搞砸,所有事!赫索斯拉夫的民眾希望復辟。麥可親王得到了英皇陛下的支持與鼓勵,赫索斯拉夫的民眾也準備擁戴他。」
「那麼,那個準備把石油開採權授予赫爾曼·艾薩克斯坦公司、以得到百萬貸款用於繼位的人是誰?」
「卡特漢姆,卡特漢姆,」羅麥克斯用一種痛苦的語氣在耳邊懇求著說,「謹言慎行啊,一定得謹言慎行。」
「那麼問題就是……」卡特漢姆侯爵依從著壓低了聲音,饒有興致地繼續說,「斯泰普提奇伯爵的回憶錄提到的一些事會使他們美夢破滅,主要是奧保羅維其家族的暴行劣跡,對嗎?到時候國會上就會提出這樣的問題:為什麼要把現在寬大的民主政體改成守舊過時的專治統治?就因為那些吸人血的資本家的政策措施嗎?然後就會出現『打倒政府』這類的呼聲……是嗎?」
羅麥克斯點點頭。
「可能還會更糟,」他吸了一口氣接著說,「假設,只是假設,那個不幸的失蹤事件又被翻出來,你明白我指的是什麼吧?」
卡特漢姆侯爵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我不明白。什麼失蹤事件?」
「你肯定聽過啊,就是他們都在煙囪別墅的時候發生的,亨利非常擔憂,他的事業也因為那件事幾乎都毀了。」
「這事讓我覺得太有意思了,」卡特漢姆侯爵說,「什麼人還是什麼東西失蹤了?」
羅麥克斯向前探了探身子,將嘴巴靠近卡特漢姆的耳朵,卡特漢姆連忙向後退了一步。「哎呀,你別對著我的耳朵嘶嘶地講話。」
「你聽到了嗎?」
「嗯,聽到了。」卡特漢姆侯爵嫌惡地說,「我想起來了,那時候我確實聽到過一些稀奇古怪的風聲。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誰幹的,那個東西一直沒找到嗎?」
「沒找到。我們當然會極其慎重地處理這件事,決不會走漏半點風聲。斯泰普提奇伯爵當時也在場,對這件事雖然不完全了解,但也多少知道一些。我們和他在土耳其的問題上有過幾次爭執,如果他懷恨在心把那件事公諸於世,想想會引發什麼樣的醜聞,又會有多麼深遠的影響。所有人都會說,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壓下來?」
「肯定會這樣。」卡特漢姆侯爵興致勃勃地說。
羅麥克斯的聲音提高了幾個音調,他竭力控制著自己。
「我得保持冷靜。」他喃喃地說,「我得保持冷靜。你說,如果他沒有惡意,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把文稿送到倫敦去?」
「是很奇怪,你確定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絕對是真的。我們在巴黎有情報人員。那份回憶錄在他去世的幾周前已經被秘密轉移了。」
「這樣看起來這裡面確實有玄機。」卡特漢姆侯爵說,恢復了幾分之前的興致。
「我們發現那些文稿寄給了一個叫吉米,或者叫詹姆斯的人,那個人是個加拿大人,現在在非洲。」
「這事辦得很有排場啊。」卡特漢姆侯爵興高采烈地說。
「詹姆斯·麥格拉斯乘坐格蘭納堡號會在明天抵達,也就是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