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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有自己的嗜好。我好爭鬥,你就好金礦。」
「我從頭到尾給你講講,你應該知道赫索斯拉夫的事吧?」
聽到這裡,安東尼猛地抬起頭。
「赫索斯拉夫?」他好奇地反問。
「嗯,你都知道吧?」
安東尼稍微躊躇一下,然後慢慢地說:「我知道的就是盡人皆知的那些:它是巴爾幹半島諸國中的一個;主要的河流,不詳;主要的山脈,不詳,只知道不計其數。首都是埃喀瑞斯特。主要的人口構成是土匪;居民愛好是暗殺國王和鬧革命。最後一任國王尼古拉四世大約在七年前遭人暗殺,然後,那個蠻荒之地就變成了一個共和國。總而言之,那是一個很容易發生暴亂的地方,你好像以前說過,赫索斯拉夫已經爆發革命了。」
「我沒直接說過。」
安東尼盯著他,有點憤怒,更多的是懊悔。
「這件事你得下點功夫。」安東尼說,「進修一下什麼的。要是在東方老王朝的時候,你講了這樣一個故事,早就給你綁住雙腳倒掛起來,棒打腳踢,讓你受盡苦頭了。」
吉米並沒有把安東尼的話放在心上,繼續他的自說自話。
「那你聽說過斯泰普提奇伯爵嗎?」
「你終於說到點上了,」安東尼說,「許多人雖然沒聽過赫索斯拉夫,但肯定都知道斯泰普提奇伯爵。他可是巴爾幹半島的大人物,當代最了不起的政治家,是最大的反派角色,卻沒被送上絞刑架。在不同的報紙上,他的形象大相逕庭,但有一點是必然的,那就是斯泰普提奇伯爵的名字絕對會流傳千古。過去二十年來,近東的每一個政治運動和反抗活動,斯泰普提奇伯爵都是真正的幕後主使。他身兼獨裁者、愛國者和政治家多重角色。大家只知道他是一個陰謀家;但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沒有人知道。對了,你怎麼會提到他?」
「因為他以前擔任過赫索斯拉夫的首相。」
「完全沒有可比性,赫索斯拉夫和斯泰普提奇伯爵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那不過就是他的故鄉和工作地。話說回來,我還以為他已經死了。」
「他是死了。大約兩個月以前,死在巴黎。我要給你講的是幾年以前發生的事了。」
「你要說的到底是什麼事?」
吉米連忙繼續說下去:「是這樣的。四年前,我去過巴黎。有天晚上,我路過一塊僻靜的街區的時候,正好看見五六個法國流氓在毆打一位老先生,那位老先生看起來還挺體面的。我最恨這種欺負人的事。所以,我就插手了,把那幫流氓打得屁滾尿流。」
「幹得好,詹姆斯。」安東尼的語氣溫和了下來,「我真該見識下那個場面。」
「小意思,」吉米謙虛地說,「那位老先生特別感激。他那天肯定喝了兩杯,但還清醒地問我要了名字和地址,說第二天要鄭重其事地來向我道謝。我這才發現,原來我救的那個老人正是斯泰普提奇伯爵,他那時正躲在波伊斯河附近。」
安東尼點了點頭。
「尼古拉國王被暗殺之後,斯泰普提奇伯爵就去了巴黎定居。後來,有人找他回國當總統。但是,他拒絕了。他表面上擁護君主立憲制,但據說巴爾幹半島上所有的秘密政治行動,他都牽涉其中。斯泰普提奇伯爵,這個人城府太深了。」
「尼古拉四世在選擇妻子這方面,品味很獨特,是吧?」吉米突然話鋒一轉。
「嗯。」安東尼說,「他就毀在這件事上,可悲啊!那姑娘就是個巴黎的音樂廳里跑龍套演員的私生子,連貴賤聯姻的賤都配不上,尼古拉偏偏就看上她了,她也毫無自知之明地非要做那個皇后。聽著像天方夜譚,還真就讓他們弄成了。他說她是波帕夫斯基女伯爵還是什麼的,還號稱她有沙皇羅曼諾夫的血統。他們在埃喀瑞斯特大教堂舉行的婚禮,強迫了幾個大主教為他們證婚。然後,那野丫頭就被加冕成了法拉佳皇后。尼古拉拉攏了幾個大臣,他以為這樣就萬事大吉了,但是他忽略了那些平民百姓。赫索斯拉夫的老百姓都很守舊,他們主張貴族統治,認為國王和皇后都應該是名副其實的貴族。於是,民怨四起,當局則殘酷鎮壓,最終演變成了大起義,群眾直搗皇宮,殺死了國王和皇后,宣布成立共和國。然後,就一直是這樣了。但我聽說局勢始終都不太平,他們還暗殺了一兩個總統,可能是怕生疏了暗殺的技能吧。言歸正傳,你剛才講到斯泰普提奇伯爵去向你這個救命恩人致謝,然後呢?」
「那件事就講完了。我回到非洲以後也把那件事忘在了腦後。可是大約兩個星期以前,我收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包裹。那個包裹從我途經的地方一路轉交過來,不知道已經寄了多久了。我之前在報紙上看到過斯泰普提奇伯爵最近在巴黎去世的消息。呃……那個包裹里裝的是他的自傳,也可以叫回憶錄或者其他什麼。還附了一封信,大意是,如果我能在十月十三日或那天之前把這份文稿送到倫敦的一個出版社,我就可以得到一千英鎊。」
「一千鎊?你是說一千鎊嗎?吉米。」
「是一千鎊,哥們兒。希望這不是騙局。常言說得好,王侯政客之言,萬不可信。那麼這個東西該怎麼辦呢?這個包裹一直跟著我轉寄過來,不能再耽擱了。可惜我剛剛定好去非洲內陸的行程,這次的機會特別好,不可再得,我心意已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