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最終,一份每周十二幾尼的協議敲定了這件事。特里威廉上尉去了艾克漢普頓的郊區,以每周兩幾尼的價格租了一間小房子,將斯塔福特寓所交給了威利特夫人,而對方也預付了一半的租金。
「這個傻瓜,她和她的錢很快就會分開了。」他低聲咆哮道。
但是伯納比下午偷偷觀察了威利特夫人,覺得她看上去並不像個傻瓜。她身材高挑,舉止有些滑稽,但是相貌精明而非愚鈍。她穿著講究,有明顯的殖民地口音,似乎對交易很是滿意。很明顯她非常富有,而且——伯納比考慮再三——她會來租房真的很奇怪。她不像那種喜歡獨處的女人。
作為鄰居,她熱情得幾乎令人窘迫。她邀請每個人去斯塔福特寓所做客,還對特里威廉上尉說「請像我們沒有租下這間房子一樣對待它吧」。特里威廉卻並不喜歡女人。據說他年輕時曾經被拋棄。他固執地拒絕了所有的邀請。
自威利特一家安頓下來已經過了兩個月,最初她們搬來時引發的好奇也消退了。
伯納比天性沉默,他繼續研究著面前的女主人,很明顯並不需要閒聊。她想讓自己看起來愚鈍,事實卻並非如此。這就是他得出來的結論。他的目光轉移到了維奧萊特·威利特的身上。漂亮的姑娘——當然,太瘦弱了——她們如今都是這樣。要是女人都變得不像女人的話,還有什麼意思?報紙上說曲線美要回歸了。早該回歸了。
他振作起來加入了談話。
「我們原先還擔心你不能來了,」威利特夫人說,「你這麼說過,記得嗎?所以最後你說你會來的時候,我們都很高興。」
「星期五。」伯納比少校說,帶著明確的語氣。
威利特夫人看上去很疑惑。
「星期五?」
「每個星期五我都去特里威廉那裡。然後星期二他來我這裡。這些年來我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哦!原來是這樣。當然,住得這麼近——」
「一種習慣罷了。」
「但是你現在還保留著這個習慣嗎?我是說,現在他住在艾克漢普頓——」
「打破習慣是挺可惜的,」伯納比少校說,「我們都很懷念那些晚上的時光。」
「你們會搞小競賽,是嗎?」維奧萊特問道,「離合詩、填字遊戲之類的。」
伯納比點頭。
「我玩填字遊戲,特里威廉玩離合詩。我們各自守在自己精通的領域裡。我上個月在填字遊戲競賽中贏了三本書。」他主動說道。
「哦!是嗎?真棒!都是些有趣的書嗎?」
「不知道。我還沒讀。看上去希望不大。」
「贏得獎品才是關鍵,不是嗎?」威利特夫人含糊地說。
「你怎麼去艾克漢普頓?」維奧萊特問,「你沒有車。」
「走路去。」
「什麼?不是吧?六英里呢!」
「這是種不錯的鍛鍊方式。十二英里又怎樣?可以鍛鍊身體。是很好的鍛鍊的方式。」
「哎呀!十二英里。你和特里威廉上尉都是很厲害的運動員。」
「過去我們總是一起去瑞士。冬季有冬季的運動項目,夏天就爬山。特里威廉是冰上運動的好手。我們都老了,現在都不適合那些運動了。」
「你也得過軍隊網球冠軍,對嗎?」維奧萊特問道。
少校像女孩一樣臉紅了。
「誰告訴你的?」他嘟囔著說。
「特里威廉上尉。」
「喬應該管住自己的舌頭。」伯納比說,「他說得太多了。現在天氣怎麼樣了?」
為了緩解他的窘迫,維奧萊特跟著他一起來到窗前。他們拉開窗簾,望著窗外荒涼的景象。
「要下更多的雪了。」伯納比說,「估計是一場大雪。」
「哦!多令人激動。」維奧萊特說,「我覺得雪很浪漫,我以前從沒見過。」
「水管凍住的時候一點都不浪漫,你這個傻孩子。」她媽媽說。
「你一直都住在南非嗎,威利特小姐?」伯納比少校問。
這個姑娘突然安靜了下來,她回答的時候像是被什麼束縛了一樣。
「是的,這是我第一次離開那裡。太令人激動了。」
激動?被關在這麼一個遙遠的荒野小村中?這想法太可笑。他實在搞不懂這些人。
門開了,客廳女侍通知說:
「瑞克夫特先生和加菲爾德先生來了。」
門口進來了一個乾巴巴的小老頭,還有一個面色紅潤、孩子氣的年輕人。後者先說了話:
「我把他帶來了,威利特夫人。我說了不會讓他被埋在雪堆里的。哈,哈。要我說,這裡簡直太棒了。壁爐里還燒著聖誕柴。」
「就像他說的那樣,這位年輕的朋友非常好心地把我帶過來了。」瑞克夫特先生鄭重地握了手,「您好嗎,威利特小姐?這真是非常合時令的天氣,恐怕有點太合時令了。」
他走到壁爐旁去和威利特夫人談話。羅納德·加菲爾德拉住了維奧萊特。
「我說,你想去滑冰嗎?這裡有沒有池塘?」
「這裡能做的運動大概只有鏟雪了。」
「我整個上午盡幹這個了。」
「哦!你還挺有男子氣概的。」
「別笑話我,我手上磨出了好多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