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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邊的六號屋,」柯蒂斯夫人接著說道,「剛剛被租出去,租給了杜克先生。他可以說是一位紳士。當然了,誰知道他是不是?這可很難說,現在的人和過去不一樣了,都不是那麼表里如一。他在這裡過得很自由,每天都神采奕奕。他有點靦腆,看外表像是軍人出身,但不知為何舉止卻不像。這就和伯納比少校不一樣了,你一看他,就知道他是個軍人。
「住在三號屋的是瑞克夫特先生,一位上了年紀的老紳士。別人都說他過去曾經在荒郊野外幫大英博物館捕鳥,他們都管他叫博物學家。天氣好的時候,他會去荒原上走走。而且他有許多很不錯的藏書,小屋裡幾乎全是書。
「二號屋住著一位行動不便的先生,懷亞特上尉,還有他的印度僕人。那個可憐的傢伙受不了寒冷,我是說那個僕人,不是上尉。這也難怪,他從那麼溫暖的外國來到這裡。那間屋子的溫度可嚇人了,就跟進了烤箱一樣。
「一號屋是伯納比少校的屋子。他自己一個人住,我早上會幫他做一些家務活兒。他是個非常整潔的紳士,非常挑剔。他和特里威廉上尉關係特別要好。是那種一輩子的朋友。他們牆上都掛著那種稀奇古怪的動物頭顱。
「至於威利特夫人和威利特小姐,沒人了解她們。她們很有錢,和艾克漢普頓的阿莫斯·帕克有生意往來,他告訴我她們每周的帳簿都要超過八英鎊或九英鎊,你都不敢相信那屋子裡有多少雞蛋!她們從埃克塞特帶來的那幾個女僕不是很喜歡這裡,想要離開,這真的不怪她們。威利特夫人一周兩次用自己的車送她們進城去埃克塞特,再加上生活得也不錯,她們也就同意了不離開。但要我說,這是個怪事兒。那麼時髦的一位夫人,待在這麼一個鄉下。好了,好了,我想我最好是把這些茶和吃的都收拾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氣,查爾斯和艾米麗也同樣吸了一口氣。信息的洪流源源不斷地向他們襲來,簡直要把他們淹沒了。
查爾斯大膽地提出了一個問題。
「伯納比少校回來了嗎?」他問道。
柯蒂斯夫人手中拿著盤子,動作停了下來。「是的,回來了,先生。他是在你們到達半小時之前到的,步行回來的。我對他叫道:『天哪,先生,您該不會是從艾克漢普頓走回來的吧?』他嚴肅地說:『為什麼不行?人既然有兩條腿,就用不著四個輪子。你知道我每個星期都要步行的,柯蒂斯夫人。』『哦,是的,先生,但是這次不同呀。發生了這麼駭人的事件,又是謀殺又是偵查的,你竟然還有力氣走回來。』但他只是哼了一聲就走了。他臉色很不好,周五晚上他能徒步走過去簡直是奇蹟,還是在這把年紀,真算得上是英勇無畏了。在暴風雪中步行三英里。不管怎麼說,現在的年輕人是遠遠比不上那些老一輩的。羅納德·加菲爾德先生就永遠不會這麼做。不光我這麼想,郵局的希伯特夫人、鐵匠鋪的龐德先生,我們都覺得加菲爾德先生絕對不應該讓少校一個人離開。要是伯納比少校在雪堆里迷路了,大家都會責備加菲爾德先生的。就是這樣。」
她得意揚揚地離開,去後廚開始叮叮噹噹地收拾茶具。
柯蒂斯先生沉思著,將老菸斗從右嘴角挪到了左嘴角。
他說道:「女人,總是話很多。」
他停了一下,然後又嘟囔起來。
「而且有一半的時間,她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艾米麗和查爾斯對此沒有回應。看到他不再說什麼了,查爾斯低聲贊同道:
「說得對。是啊,就是這樣。」
「嗯!」柯蒂斯先生重新陷入了一種愉快而出神的沉思中。
查爾斯站起身來,說:「我想出去走走,去看看伯納比,告訴他明早開始攝影。」
「我和你一起去。」艾米麗說,「我想知道他對吉姆,還有這個案子是怎麼看的。」
「你有帶橡膠靴子之類的嗎?外面實在太泥濘了。」
「我在艾克漢普頓買了惠靈頓防水靴。」艾米麗說。
「真是個明智的姑娘,你真是細緻周到。」
「不幸的是,」艾米麗說,「這對找出兇手卻沒什麼幫助,對行兇倒是可能有幫助。」她若有所思地加了一句。
「好吧,至少別殺了我。」恩德比先生說。
他們一同出門。柯蒂斯夫人立刻回到了客廳。
「他們去少校那裡了。」柯蒂斯先生說。
「啊!」柯蒂斯夫人說,「你怎麼看?他們是不是情人?人們都說表親之間結婚有許多危害。孩子會聾或者瘸,要不就是弱智,還有許多其他壞處。他對她有意,這點顯而易見。至於那個姑娘嘛,她可是個心機深沉的人,就像我嬸祖母莎拉家的貝琳達一樣,知道該怎麼對付男人。不知道她想幹什麼,你明白我是怎麼想的嗎,柯蒂斯先生?」
柯蒂斯先生哼哼了兩聲。
「警方逮捕的那個年輕人,我覺得他才是她的目標。她過來尋找線索,想找出點什麼來。記住我的話吧,」柯蒂斯夫人把瓷器弄得喀啦作響,說,「如果真有什麼隱情,她肯定會打聽出來的。」
第十四章 威利特家
就在查爾斯和艾米麗去拜訪伯納比少校的同時,納拉科特探長正坐在斯塔福特寓所的客廳里,想搞明白威利特夫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