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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可真了不起,」馬斯特頓太太說,「真不知道斯塔布斯一家沒她可怎麼辦。現如今,打理一個家要花不少精力。可憐的海蒂應付不來。這事太離奇了,波洛先生,我來就是想問問你是怎麼看的。」
「那你是怎麼看的呢,太太?」
「好吧,人人都不想面對這樣鬧心的事,但是我必須說,附近肯定有個人心理有病,希望不是當地人,可能是從精神病院裡出來的——他們總是不等精神病人痊癒就讓他們出院。我的意思是,一般人是不會去勒死那個塔克家的姑娘的。我是說沒有任何動機,除非兇手是個變態。如果是變態,無論他是誰,我敢說都有可能勒死那個可憐的姑娘,海蒂·斯塔布斯。她不太會動腦筋,可憐的孩子。如果她遇見一個看上去正常的男人,他讓她到樹林裡看什麼東西,她可能乖乖地就去了,不會猜疑什麼,而且會十分聽話。」
「你覺得她的屍體在莊園裡嗎?」
「是的,波洛先生,我是這樣想的。只要他們四處搜尋一下就會找到的。信不信由你,就在方圓六十五英畝的樹林裡,如果屍體被拖到灌木叢里或者沿著斜坡跌落至樹林深處,那可得費一番功夫去尋找,所以他們需要獵犬幫忙。」馬斯特頓太太說道,她說話的時候看起來簡直就是一隻獵犬,「獵犬!我真應該給警察局局長打電話說一下。」
「你很有可能是對的,太太。」波洛說。這顯然是別人唯一能對馬斯特頓太太說的一句話了。
「那當然了,我說的還能有假,」馬斯特頓太太說,「但是我必須說,你知道的,這件事讓我感覺非常不安,因為那個作案的人就在附近的什麼地方。一會兒我就到村里去召集大家說這個事兒,提醒村裡的母親們要看護好自己的女兒,不要讓她們單獨出去。波洛先生,兇手就在我們周圍,這會弄得人心惶惶。」
「你說得對,太太。不過,一個陌生男子是如何獲得許可進入船庫的呢?他得有鑰匙才能進去啊。」
「噢,這,」馬斯特頓太太說,「這很簡單,當然是她自己從船庫出來的。」
「自己從船庫里出來?」
「是的,我想她當時感覺無聊,女孩子都這樣。然後出來溜達溜達,四處看看。最有可能的是,她看到了海蒂·斯塔布斯被謀殺的場面,聽見打鬥之類的聲音,然後就想去看個究竟,那個兇手解決掉斯塔布斯夫人之後,自然要去殺她滅口。事後把她拖回船庫,丟在那兒然後關上門離開,這對兇手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那是把彈簧鎖,一拉就鎖上了。」
波洛輕輕地點了一下頭。他並不想去跟馬斯特頓太太爭論,或者指出她完全忽略了一個有趣的事實,即,如果瑪琳·塔克是在船庫外面被殺的,那麼,這個兇手一定十分熟悉尋凶遊戲規則,才會將她拖回到遊戲規定的地方。他反而客氣地說了一句:
「喬治·斯塔布斯爵士堅信他的妻子還活著。」
「是的,他是那麼說的,因為這是他期望的結果。他很愛妻子,你知道的。」她又補充了一句讓人頗感意外的話,「不管他是什麼出身,有什麼背景,我還是挺喜歡他的,他在郡上的人緣也很不錯。他最大的缺點就是有點勢利。不過,擺擺紳士架子沒什麼害處。」
波洛冷笑道:「太太,如今有錢和出身高貴都同等重要了。」
「親愛的先生,我十分贊同你的觀點。他根本沒必要勢利——只要花錢把這個地方買下,把該花的錢花到位,大家自然就會登門拜訪。其實,他這個人很受大家歡迎,並不是因為他有錢。當然,艾米·弗利亞特跟這件事有關,是她給他提供了大量的幫助,要知道她在社會上有一定的影響力。再說了,早在都鐸時代,這裡就已經有弗利亞特家族了。」
「納斯莊園一直都是弗利亞特家族的產業。」波洛咕噥道。
「是的。」馬斯特頓太太嘆氣道,「據說戰爭期間徵收高額稅,年輕一代慘死在了戰場上。遺產稅等問題都相繼出現。無論誰來這裡都無法負擔莊園的開銷,沒辦法,只好賣掉。」
「雖然弗利亞特太太失去了房產,但是她依然住在莊園裡。」
「是啊,而且還把門房收拾得那麼迷人。你進去過嗎?」
「沒有,在門口就和她道別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馬斯特頓太太說,「住在自己以前莊園的門房裡,看著別人住著自己的別墅。但是平心而論,我認為艾米·弗利亞特並不覺得痛苦。事實上,她掌控著一切。毋庸置疑,是她向海蒂灌輸住在這兒的想法,然後讓海蒂說服喬治·斯塔布斯搬來這裡的。我認為艾米·弗利亞特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目睹這座莊園變成旅社會所,或者被改建。」她站起身來,「好了,我得走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的。你還要跟警察局局長說說警犬的事兒。」
馬斯特頓太太突然開懷大笑,聲音如犬吠一般。「我曾經養過獵犬。」她說,「大家都說我自己就有點兒像只獵犬。」
波洛微微一怔,但她很快就察覺到了。
「我敢肯定你也是這麼想的,波洛先生。」
第十三章
馬斯特頓太太離開之後,波洛便走了出去,溜達著穿過樹林。此時他全身的神經變得極為異常,心中有股抵擋不住的欲望促使他去察看所有灌木叢,而且將所有杜鵑花灌木叢視為可疑的藏屍地。最後他來到那座怪建築前,走進去坐在了石凳上,讓自己習慣穿著緊緊的漆皮尖頭皮鞋的雙腳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