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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到客廳,喬治爵士正穿著晚禮服端著雪利酒為大家服務,但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奧利弗夫人穿著鐵灰色的綢緞,整個人像是一艘廢棄的戰艦。斯塔布斯夫人披著一頭柔順黑亮的秀髮,正低著頭研究《服飾與美容》雜誌里的流行服飾呢。
亞歷克和莎莉·萊格以及吉姆·沃伯頓正在用餐。
「今天晚上我們要有繁重的任務,」他提醒大家說,「今天不玩橋牌,大家都得忙起來。我們要印製大批量的宣傳海報,還有那張算命用的大卡片。取個什麼名字好呢?朱萊卡夫人?艾絲美拉達?還是叫羅馬尼?雷,吉卜賽女王?」
「要取個帶有東方味道的名字,」莎莉說,「農業地區的人都討厭吉卜賽人。朱萊卡聽著還不錯。我把我的顏料盒帶來了,我想請麥可幫我們畫一條捲曲的蛇裝飾一下宣傳海報。」
「克利奧帕特拉或許比朱萊卡更好,是不是?」
亨登出現在門口。
「晚餐已備好,夫人。」
他們走進餐廳,長桌上擺放著蠟燭,餐廳里到處是影子。
沃伯頓和亞歷克·萊格分別坐在女主人的兩側。波洛坐在奧利弗夫人和布魯伊斯小姐中間。布魯伊斯小姐正在歡快地談論著明天活動準備工作的一些細節。
奧利弗夫人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悶悶的沒怎麼說話。
當她終於開口時,說的話卻有些前後矛盾。
「請大家不用管我,」她對波洛說道,「我是在想我是否忘了什麼。」
這引得喬治爵士哈哈大笑起來。
「致命的缺點,是吧?」他說。
「您說得太對了,」奧利弗夫人說,「總是會有致命的缺點,有時候書都出版了才發現。那才叫痛苦呢!」她的臉上也露出了痛苦狀,接著嘆了口氣說:「奇怪的是大部分讀者並沒有注意到。我對自己說:『可是廚師肯定會發現還有兩塊肉排沒有人吃。』但其他人誰都沒有發現。」
「你可把我給迷住了。」麥可·韋曼向前傾著身子說,「第二塊肉排的秘密。拜託,拜託請先不要解釋。泡澡的時候我會好好琢磨琢磨。」
奧利弗夫人對他心不在焉地笑了笑,然後又回到之前的冥想狀態。
斯塔布斯夫人也沉默無語,不時地會打個哈欠。沃伯頓、亞歷克·萊格和布魯伊斯小姐三個人在隔著她聊天。
當他們走出餐廳時,斯塔布斯夫人在樓梯口停了下來。
「我要去睡覺了,」她向大家說道,「我實在很困。」
「啊!斯塔布斯夫人,」布魯伊斯小姐驚嘆道,「還有很多活兒要干呢,我們還指望你幫忙呢。」
「是的,我知道,」斯塔布斯夫人說,「但我得去休息了。」
語氣裡帶著小孩子的滿足感。
當喬治爵士從餐廳出來時,她把頭轉向了他。
「我太累了,喬治。我想去睡覺,你不介意吧?」
他朝她走過來,深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吧,睡個美容覺,海蒂。睡好了明天精神飽滿。」
他輕吻了她一下,之後海蒂便向樓上走去,邊揮手邊說:
「晚安,各位。」
喬治爵士抬頭對她微笑著。布魯伊斯小姐猛地吸了一大口氣,憤怒地轉身離開了。
「來吧,各位,」她用一種強裝出來的歡快聲音說,「我們該幹活了。」
大家立刻各自幹了起來。由於布魯伊斯小姐分身乏術,很快就有人腳底抹油開溜了。麥可·韋曼在宣傳海報上畫了一條兇狠的長蛇,並配上如下文字:朱萊卡夫人給你算命。緊接著他就不聲不響地消失了。亞歷克·萊格隨便幹了點兒活,然後就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說是要去測量一下套環遊戲的距離,然後就再沒有出現。女人就是女人,一個個埋頭苦幹,且幹勁兒十足。赫爾克里·波洛則把女主人當成了榜樣,也早早上床休息去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波洛下樓用早餐。早餐是按照戰前的式樣準備的。一排熱氣騰騰的熱菜放在電加熱器上保著溫。喬治爵士吃了一大份英式早餐,包括炒蛋、培根以及腰子。奧利弗夫人和布魯伊斯小姐也吃了大致相同的早餐。麥可·韋曼吃了一整盤的冷火腿。只有斯塔布斯夫人對肉類不感興趣,只啃了一片薄薄的吐司,啜飲了一杯沒有加牛奶的咖啡。她戴著一個大號的淡粉色帽子,在餐桌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郵件剛剛送來。一大摞信件擺在布魯伊斯小姐面前,她正迅速地按人分揀。所有標記著喬治爵士『親啟』的郵件她都直接遞給了他。其餘的她則一一打開,然後整理歸類。
斯塔布斯夫人有三封郵件。她打開了顯然是裝有帳單的兩封信,然後把它們扔在了一邊。在打開第三封時,她突然清晰地驚叫了一聲:
「啊!」
她的驚叫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艾迪安寄來的信,」她說,「我的表哥艾迪安。他要乘遊艇過來。」
「讓我看看,海蒂。」喬治爵士把手伸了過去。她把信從桌子那一頭傳了過來。喬治爵士把信展開看了內容。
「這個艾迪安·德索薩是誰?你說是你的表哥?」
「是的,二表哥。我不記得他了,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他是——」
「是什麼,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