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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五分鐘過後,格里菲斯醫生放下聽筒,回到了晨間起居室,那個受傷的男人正躺在晨間起居室沙發上那塊快速鋪好的毯子上。醫生做完檢查後,邦奇端來一盆水,清理了一下現場。
「好了,就這樣吧,」格里菲斯說,「我已經叫救護車過來了,也報了警。」他站在那兒,眉頭緊鎖,低頭看著那個閉著眼睛躺著的病人。他的左手在身旁不時抽搐著。
「他中槍了,」格里菲斯說,「在相當近的距離被擊中的。他把手帕捲成一團,用它堵住傷口止血。」
「他被擊中後,能走很遠嗎?」邦奇問道。
「嗯,能,很有可能。據說有一個受了致命傷的人自己站起來,沿著大街往前走,似乎什麼事兒也沒有,走了五分鐘或者十分鐘才突然倒下。這麼看,他未必是在教堂里遭遇槍擊的。哦,是的。他可能是在離這裡有段距離的地方中槍。當然,他也可能是自殺,然後扔下左輪手槍,跌跌撞撞地走向教堂。我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來教堂,而不是去牧師家。」
「哦,我知道為什麼,」邦奇說,「他說了『聖所』。」
醫生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聖所?」
「朱利安來了,」聽到丈夫走進前廳的動靜,邦奇邊說邊轉過頭,「朱利安!過來。」
朱利安·哈蒙牧師走進了屋子。他的身上隱約透著一股學究氣,看起來頗為老成。「啊!」朱利安·哈蒙驚訝地感嘆了一聲,繼而神情溫和而又困惑地盯著醫療器械和俯臥在沙發上的人。
邦奇用她一貫簡潔的語言解釋道:「他躺在教堂里,快死了。他中了槍。朱利安,你認識他嗎?我好像聽到他說了你的名字。」
教區牧師走到沙發前,低頭看了看那個快要死的人。「可憐的傢伙,」他搖了搖頭說,「不,我不認識他。我幾乎可以確定,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
就在這時,那個快要死的人又睜開了雙眼。他的目光從醫生身上移到朱利安·哈蒙身上,然後又從朱利安身上移到他妻子身上。最後停在了那裡,盯著邦奇的臉看。格里菲斯走上前去。
「如果你能告訴我們……」他急切地說。
但是,那個人緊緊盯著邦奇,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求你——求——」接著,他身體輕微顫抖了一下,死了……
海斯巡佐舔了一下鉛筆,翻開了筆記本。
「那麼,這就是你能告訴我的所有情況嗎,哈蒙夫人?」
「是的,就這些,」邦奇說,「這些是從他大衣兜里拿出來的東西。」
在桌子上,海斯巡佐的肘邊,放著一個錢包和一塊相當破舊的手錶,手錶上刻著名字的首字母W.S.,還有一張回倫敦的返程票。僅此而已。
「你查出他是誰了嗎?」邦奇問。
「有一對艾克爾斯夫婦給警察局打來電話。他好像是艾克爾斯夫人的弟弟,姓桑德勃恩。他的身體和精神狀況不佳有一陣子了。最近,情況變得愈加糟糕。前天,他出門後就再也沒回去,並且隨身帶了一把左輪手槍。」
「然後他到了這裡,用那把槍自殺了?」邦奇問,「為什麼?」
「啊,你瞧,他一直情緒低落——」
邦奇打斷了他。「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為什麼單單選在這裡?」
很明顯,海斯巡佐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因此他答非所問。「他是坐五點十分的巴士來這裡的。」
「嗯,」邦奇又說,「但是,為什麼?」
「哈蒙夫人,我不知道,」海斯巡佐說,「人各有所好吧。如果一個人的神經不正常的話——」
邦奇替他把話說完。「他們可以去任何地方做這件事。但是,我仍然覺得他沒有必要坐巴士,來到這樣一個鄉下小地方。他在這裡誰也不認識,是吧?」
「目前還無法確定,」海斯巡佐說,他站起身來,歉意地咳嗽了一聲,說道,「夫人,艾克爾斯夫婦過來的時候,可能要見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我當然不介意,」邦奇說,「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只是希望我能告訴他們一些情況。」
「我會一起過來的。」海斯巡佐說。
「如果不是謀殺案,」邦奇邊說邊和他向前門走去,「我就謝天謝地了。」
這時,一輛汽車已經開到了牧師寓所的門前。海斯巡佐看了一眼車,說道:「夫人,看起來艾克爾斯夫婦這就要來拜訪你了。」
邦奇調整好情緒,準備接受那個在她看來會很嚴峻的考驗。「然而,」她想,「我總可以叫朱利安來幫我。當人們痛失親人的時候,牧師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邦奇本不能準確地描繪出她料想的艾克爾斯夫婦會是什麼樣子,但當她迎接他們的時候,她產生了一種詫異的感覺。艾克爾斯先生身材矮胖,面色紅潤,毫不拘束的舉止說明他本是開朗、愛開玩笑的人。艾克爾斯夫人外錶帶著艷俗之氣。她長著一張難看的小嘴,嘴唇微噘,聲音又細又尖。
「哈蒙夫人,正如你能想像的,真的太令人震驚了。」她說。
「哦,我知道,」邦奇說,「那一定是個天大的打擊。請坐吧,我能給你們——啊,現在上茶可能有點兒早——」
艾克爾斯先生揮了揮短而粗的手。「不用,不用,什麼也不用給我們準備,」他說,「我確信您是個好人。我只是想知道……啊……可憐的威廉都說了什麼,還有所發生的一切,您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