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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說真的,庫姆小姐,我不記得了。我的意思是,我昨天看著她,覺得有些……嗯,格羅夫斯夫人說得相當對……覺得她有些恐怖。我早已有了這樣的感覺,可當我試著回憶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時,我卻什麼也記不起來!在某種程度上,我以前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她——只是事實好像不是那樣。就好像她已經在這兒很長時間了,但我只是剛剛注意到她一樣。」
「也許某一天,她會騎著掃帚柄從窗戶飛進來呢,」艾麗西婭·庫姆說,「不管怎樣,她現在確實屬於這裡。」她環顧四周,「你幾乎很難想像,如果這個屋子裡沒有她,會是什麼樣子,不是嗎?」
「是的,」希比爾說,她打了個寒戰,「但我寧願我能。」
「能幹什麼?」
「能想像出沒有她的房間什麼樣。」
「是不是這個洋娃娃讓我們都變傻了啊?」艾麗西婭·庫姆不耐煩地問,「那個可憐的東西怎麼了?對我來說,她看上去就像顆爛白菜。但可能因為我沒戴眼鏡的緣故。」她又補了一句,把眼鏡架在鼻子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洋娃娃。「是的,」她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是有點兒恐怖……表情悲傷,但是——又很詭異,而且神態相當堅決。」
「可笑的是,」希比爾說,「費洛斯·布朗夫人如此討厭她。」
「她是那種想什麼就說什麼的人。」艾麗西婭·庫姆說。
「但是很奇怪,」希比爾執意說,「這個洋娃娃竟然給她留下了那樣的印象。」
「噢,人們有時確實會突然非常厭惡某樣東西。」
「也許,」希比爾說,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那個洋娃娃直到昨天才來到這裡……也許她剛剛從窗戶飛進來,正如你所說的,是她自己在這裡安頓下來的。」「不,」艾麗西婭·庫姆說,「我確信她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也許她只是昨天才被人注意。」
「我也有那種感覺,」希比爾說,「就是她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但儘管如此,直到昨天我才真正記起看見過她。」
「哎,天哪,」艾麗西婭·庫姆輕快地說,「不要再談她了,你的話讓我脊背發涼。你不會是要說一大堆關於她的超自然的事兒吧?」她撿起那個洋娃娃,抖了抖,重新整理了她的肩頭,讓她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那個洋娃娃立刻順著椅背懶懶地躺了下去。
「一點兒也不像是活的,」艾麗西婭·庫姆邊說,邊盯著那個洋娃娃看,「不過,有趣的是,她確實看起來像是活著的,不是嗎?」
第二章
「嗬,它確實嚇了我一跳,」格羅夫斯夫人在陳列室里來回走動,邊擦灰塵邊說,「真是嚇得我再也不想去試衣間了。」
「是什麼嚇了你一跳啊?」庫姆小姐問道,這時她正坐在房間角落的寫字檯前,忙著算各種帳。「這個女人,」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認為她每年能從我這拿兩件晚禮服、三件雞尾酒裙和一套西服,卻連一便士都不用付給我!這種人,真是!」
「是那個洋娃娃。」格羅夫斯夫人說。
「什麼,又是我們的洋娃娃?」
「是的,像個人一樣,在辦公桌那邊坐著。嗬,嚇得我不輕!」
「你在說什麼呢?」
艾麗西婭·庫姆站了起來,大步穿過房間,走過外面的樓道,進了對面的試衣間。房間的角落擺放著一個謝拉頓式的小辦公桌,洋娃娃就坐在緊靠桌子放著的椅子上,而她鬆軟的長胳膊就那樣搭在桌子上。
「有人似乎想要開玩笑,」艾麗西婭·庫姆說,「竟然讓她那樣坐著。說真的,她看上去相當自然呢。」
就在這時,希比爾·福克斯從樓上下來,手裡拿著當天上午要試穿的禮服。
「希比爾,過來。看看我們的洋娃娃,現在它正坐在我的私人辦公桌前寫信呢。」
兩個女人都盯著那洋娃娃。
「說真的,」艾麗西婭·庫姆說,「太荒謬了!我想知道是誰把她支起來,放在那裡的。是你嗎?」
「不,不是我,」希比爾說,「一定是樓上哪個女孩做的。」
「真是個愚蠢的玩笑,」艾麗西婭·庫姆說。她把那個洋娃娃從桌子上拿起來,扔回了沙發。
希比爾小心翼翼地把禮服放在椅子上,然後走出房間,去了樓上的工作室。
「你們知道那個洋娃娃嗎,」她說,「就是樓下庫姆小姐房間,試衣間裡的那個天鵝絨洋娃娃?」
女領班和三個女孩同時抬起頭來。
「是的,小姐,我們當然知道了。」
「今天早上是誰開玩笑讓她坐在桌子前的?」
三個女孩看著她,然後女領班埃爾斯佩思說:「讓她坐在桌子前?我沒有。」
「我也沒有,」其中一個女孩說,「馬琳,是你嗎?」馬琳搖了搖頭。
「埃爾斯佩思,是你的傑作嗎?」
「不是,真的,」埃爾斯佩思說,她是個不苟言笑的女人,看上去好像嘴裡總是裝滿了針,「比起讓洋娃娃坐在桌子前,我可是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聽著,」希比爾說,她發顫的聲音令她自己都感到驚訝,「這……這是個很有趣的玩笑,我只是想知道是誰做的。」
三個女孩都感到特彆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