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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這樣。」盧克說。
維克先生忽然說:「但我實在扯得太遠了,恐怕我會變成一個長舌老頭。我們剛才是談現存的異教徒殯葬習俗和最近本地有哪些人去世,對吧?有拉維妮亞·平克頓——她最熱心贊助教會了,還有那個可憐的女孩艾米·吉布斯,也許你可以從這裡發現一點感興趣的東西,菲茨威廉先生。你知道,有人懷疑她可能是自殺,在這方面有些很可怕的儀式。她有個姑姑——我想恐怕為人不怎麼和善可親,也不大喜歡她侄女,不過很愛說話。」
「這聽起來很有價值。」盧克說。
「還有湯米·皮爾斯,他曾經參加過唱詩班,有著天使般甜美的高音。不過其他方面就不大可愛了。所以我們最後只好請他離開,免得其他男孩被他帶壞。可憐的孩子,恐怕大家都不太喜歡他。我們本來替他在郵局找了份送電報的工作,可他後來被開除了。他也在艾伯特先生那裡做過一陣子事,但不久又被開除了,我猜是弄丟了什麼機密文件。後來他又在阿什莊園待過一段時間,是吧?康威小姐,在花園裡幫忙,但是他實在太沒禮貌,惠特菲爾德爵士只好解僱他。我真替他母親難過,她是個非常有修養,而且勤勞的女人。韋恩弗利特小姐好心地替他找了些擦窗戶的臨時工作,惠特菲爾德爵士起初是反對的,但最後還是讓步了。其實,要是當初他不答應就好了。」
「為什麼?」
「那孩子就是因此而死的。他在擦圖書館——你知道,就是擦那幢舊的大房子頂層窗戶的時候,不知道他犯了什麼傻,竟然在窗檻上面跳舞什麼的,一不小心失去平衡,要不然就是頭昏,掉了下來。真讓人看了難過!摔下來之後就一直沒有清醒,送到醫院幾小時就死了。」
「有沒有人看到他掉下去。」盧克饒有興趣地問。
「沒有,他在擦花園那邊的窗戶,不是在房子的正面。有人估計,他跌下來大概半小時之後才被人發現。」
「是誰發現的?」
「平克頓小姐,你還記得嗎,就是我剛剛提到前些日子過馬路不幸被汽車撞死的那位女士。真可憐!她覺得非常不安!碰到這種事實在叫人不舒服!那天她獲准到花園裡修剪植物,結果發現那孩子昏倒在掉下來的地方。」
「這真是個極其不愉快的驚嚇。」盧克若有所思地說。同時,他在心裡想:比你想像中的還要震驚。
「他是個討厭的小惡棍。」布麗吉特說,「你知道,維克先生,他老是虐待小貓、小狗,還搶其他小男孩的東西。」
「我知道,我知道。」維克先生難過地搖搖頭,「可是你知道,親愛的康威小姐,有時候殘酷的個性與其說是天生的,還不如說是心智不成熟造成的。你要是用一個小孩的眼光去看大人,就會發現人往往看不到自己的殘忍或者瘋狂。我相信現在世界上大多數殘忍、愚蠢的行為,都是由於某些地方不夠成熟造成的。人必須拋開孩子氣的東西。」他搖了搖頭,攤開雙手。
布麗吉特忽然用嘶啞的聲音說:「是的,你說得對,我懂你的意思。一個像小孩子一樣幼稚的大人,確實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盧克·菲茨威廉感到困惑,他想知道布麗吉特指的是誰。
第五章 拜訪韋恩弗特利小姐
維克先生又自言自語地念了幾個名字。
「讓我想想看。可憐的羅絲太太、老貝爾、埃爾金家的孩子、哈利·卡特,你知道,他們不是我的教民,像羅絲太太和卡特是不信國教的。對了,還有可憐的老本——斯坦伯里在三月春寒來襲的時候也去世了,他已經九十二歲了。」
「艾米·吉布斯是四月死的。」布麗吉特說。
「對,可憐的女孩,那真是個可悲的錯誤。」
盧克抬起頭,發現布麗吉特正注視著他,但她很快便垂下了眼帘。他有些不快地想:「一定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和那個叫艾米·吉布斯的女孩有關。」
和牧師告別出門之後,他說:「告訴我,艾米·吉布斯到底是誰?做什麼的?」
布麗吉特沉默了一兩分鐘才回答,盧克發現她的聲音有點不自然,「艾米是我所見過的最差勁的女傭。」
「所以她才被辭退?」
「那倒不是,是因為她和男朋友出去玩到徹夜不歸。戈登很古板、很守舊,他認為晚上十一點之前不回家就是罪過。他警告過她,但她置若罔聞!」
盧克說:「她就是那個錯把帽漆當成咳嗽藥水喝下去的女孩?」
「對。」
「這樣做實在有點蠢。」盧克冒昧地說。
「蠢透了。」
「她很笨嗎?」
「不,是個相當精明的女孩。」
盧克悄悄看了她一眼,覺得困惑不解。她的口氣平靜得不帶任何感情、也沒有一點兒興趣,但他堅信,她話裡有話。
這時,布麗吉特停下了腳步,和一個摘下帽子熱心和她打招呼的高個子男人說話。布麗吉特和對方寒暄過後,介紹盧克道:「這是我表哥菲茨威廉,現在住在阿什莊園。他想寫一本書,到這兒來找題材。這是艾伯特先生。」
盧克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艾伯特先生,那位曾經雇用過湯米·皮爾斯的律師。艾伯特先生和一般律師不太一樣,他既不瘦也不嚴肅。他身材高大,氣色很好,穿著花呢套裝,待人真誠有禮,熱情愉悅。他眼角已經有些細小的皺紋,眼神也比乍看之下要來得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