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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兒都沒錯。」
「他抓不到什麼缺點?我是說,你的傑夫里既不喝酒也不賭馬?」
「不。我想傑夫里甚至連馬賽是哪一匹馬獲勝都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盧克說,「我知道,我敢發誓我德比賽馬那天在埃普索姆鎮看到過他。」
有一會兒他真擔心,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向她提過。他是德比賽馬那天才回到英格蘭的。不過羅絲一點也沒起疑心,馬上答道:「你說在德比看見傑夫里了?噢,不可能,他走不開,那天他幾乎一整天都在威奇伍德替一名難產婦女接生。」
「你的記憶力真好!」
羅絲笑著說:「他告訴我。那家人替嬰兒取了一個小名叫裘裘比,所以我特別記得。」
盧克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羅絲又說:「不管怎麼樣。傑夫里從來不去看賽馬,他會煩死。」頓一頓,她又換了個聲調說,「不進來坐坐嗎?我媽一定很高興見你。」
「真的嗎?那我就不客氣了。」
進門之後,羅絲帶他走進一間只剩一點夕陽餘暉的房間。一個女人姿勢奇怪地縮成團坐在搖椅上。
「媽,這位是菲茨威廉先生。」
亨伯比太太伸手和他握了握。羅絲一聲不響地走了出去。
「很高興看見你,菲茨威廉先生。羅絲說你有些朋友多年以前認識我丈夫?」
「是的,亨伯比太太。」他並不想向一個寡婦再說一次謊,可是實在沒別的辦法。
亨伯比太太說:「要是你見過他就好了。他是個好人,也是個了不起的醫生。光是靠他的人格力量,就救活了很多別人認為沒希望的病人。」
盧克溫和地說:「我來了以後,聽過很多關於他的事。我知道大家都很想念他。」
他無法完全看清亨伯比太太的臉。她的聲音很單調,可是越是這樣,越顯得她仿佛極力想隱藏什麼。她忽然出人意料地說:「這是個邪惡的世界,菲茨威廉先生。你明白嗎?」
盧克有點驚訝地說:「是的,也許是吧。」
她堅持問道:「可是你到底知不知道呢?這一點非常重要。邪惡無處不在。人一定要有心理準備——才能對抗邪惡!約翰就是這樣,他知道這一點,總是站在正義那一邊。」
盧克溫和地說:「我相信一定是。」
「他知道這地方有些邪惡的事物。」亨伯比太太說,「他真的知道……」她突然哭了起來。
盧克喃喃道:「對不起——」
她忽然又恢復了自製。「請原諒我。」她伸出手,他握了握。「有空一定要來看我們。」她說,「羅絲很喜歡你。」
「我也喜歡她。我覺得令愛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孩,亨伯比太太。」
「她對我很好。」
「托馬斯醫生真幸運。」
「嗯。」亨伯比太太鬆開他的手,聲音又變得平板起來。
「我也說不好,人生真是充滿艱辛。」
她緊張地扭動著身軀站在昏暗的夕陽餘暉下,目送盧克離去。
回家途中,盧克不停地回想著和她談話的內容。托馬斯醫生德比賽馬時大半天都不在威奇伍德,他是開車走的。威奇伍德離倫敦三十五英里。他說是去接生,這是真話嗎?他有沒有隱瞞什麼?盧克想。這一點應該可以證明。他又想到亨伯比太太,她一再重複的那句話——「邪惡無處不在」是什麼意思呢?只是因為她丈夫的死使她緊張過度嗎?或者真的有什麼事不對?或許。她也知道些什麼?知道亨伯比醫生生前知道的事?「我一定要往下查,」盧克自語道,「一定要繼續查下去。」
他下定決心把腦筋從他和布麗吉特之間的事上收回來。
第十三章 韋恩弗特利小姐如是說
次日早上,盧克作了一個決定。他覺得到目前為止,一切能用直接詢問得到的答案都已經有了。他遲早都得公開自己真正的目的。他覺得現在正是去掉假裝寫書的身份,說明他此行是有特別用意的時候。為了擬定作戰計劃,他決定先去拜訪奧諾麗亞·韋恩弗利特。他相信她已經把自己所知道的完全告訴他了,不過他還想誘導她說出心裡的猜測。他相信韋恩弗利特小姐的猜測可能很接近事實。
韋恩弗利特小姐對他的拜訪並不意外。她在他身邊坐下之後,拘謹地交疊著手,充滿智慧的眼睛——真像柔和的山羊眼睛——望著他的臉。盧克覺得自己來訪的目的有點難以啟齒。他說:「韋恩弗利特小姐,我想你一定早就猜到,我到威奇伍德來的目的不只是寫一本有關風俗和迷信的書吧?」
韋恩弗利特略斜著頭,仍舊傾聽著。
盧克還沒法把全部都說出來。韋恩弗利特小姐是個謹慎的人——她給盧克的印象就是如此,盧克覺得他很難抵擋住這位老小姐的「誘惑」,很難不向她傾訴。於是,他選擇了折中的辦法,那就是只說一部分。
「我到這裡,是為了調查有關那個可憐的女孩艾米·吉布斯死的事。」
韋恩弗利特小姐說:「你是說你是警方派來的?」
「噢,不是,我不是便衣警探,」他說,又幽默地補充道,「也不是偵探小說里著名的私家偵探。」
「我懂了,這麼說是布麗吉特·康威請你來的?」
盧克遲疑了一會兒,決定不多解釋這一點。如果不把平克頓小姐的故事和盤托出,實在很難解釋他此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