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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爾瑪·安德森的誠實是顯而易見的。很明顯她是個討人喜歡但是有點笨的女人。現在,當她了解了真相以後,大家都能清楚地看出她因整件事而十分不安,飽受困擾。
被告的辯護毫無說服力,只是瘋狂地否認跟安德森這個女人打過交道。那些照片是被送到倫敦辦事處的,而且說是真的。莫蒂默爵士的總結陳詞激起了大家的熱情。他把這整件事描述為一起卑鄙的政治陰謀,目的在於詆毀首相及其夫人的名譽。不幸的費里埃夫人理應獲得大家的同情。
意料中的判決結果在空前熱鬧的場景中進行宣讀。被告方要為他們造成的傷害負擔巨額賠償。當費里埃夫人和她的丈夫及父親離開法庭時,受到了來自大批群眾的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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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德華·費里埃熱情地握著波洛的手。
他說道:「謝謝您,波洛先生,千恩萬謝。哼,《透視新聞》徹底完蛋了。骯髒的下流小報,他們被徹底打垮了。策劃這種卑鄙下流的陰謀,他們完全是罪有應得。居然陷害世界上最仁慈的人黛格瑪。多虧您設法揭穿了這整件惡毒的陰謀……您怎麼想到他們會利用一個替身呢?」
「這不是一個新花樣了,」波洛提醒他,說道,「在簡·德拉慕特一案里,就有人成功冒充過瑪麗·安特瓦奈特。」
「我知道了,我得重讀一遍《王后的項鍊》。可您是怎麼找到他們雇用的那個女人的呢?」
「我去丹麥找她,果然找到了。」
「可為什麼要在丹麥找呢?」
「因為費里埃夫人的祖母是丹麥人,她本人也明顯具有丹麥人的特徵。另外還有一些別的原因。」
「她們倆真是長得太像了。這真是個惡毒的主意!我真納悶,那個卑鄙小人是怎麼想出這個主意的?」
波洛微微一笑,說道:「他沒有。」然後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是我想出來的。」
愛德華·費里埃目瞪口呆,問道:「我不明白。您這是什麼意思?」
波洛說道:「我們得回到比《王后的項鍊》還要古老的一個故事——清理奧革阿斯的牛棚。赫拉克勒斯借用的是一條河,也就是自然界的巨大力量。我們要把它現代化!如今什麼是自然界的巨大力量呢?性,對不對?從性的角度,最容易創造出暢銷的故事和吸引人的新聞。為人們提供與性有關的醜聞,遠比單純的政治騙局更吸引人。
「那麼,這就是我的任務!就像赫拉克勒斯建起一道水壩來讓河流改道一樣,我得先把自己的雙手伸進污泥濁水裡去。我的一位新聞界的朋友幫助了我。他在丹麥四處尋找,終於找到了合適假扮的人。他接近她,裝作隨意地向她提起《透視新聞》,滿心希望她記住這個名字。她倒真的記住了。
「於是,發生了什麼事呢?污泥濁水——大量的污泥濁水!愷撒的妻子被潑了一身。人們對這事比對任何一樁政治醜聞都要感興趣。結果怎樣?哈,反作用出現了!美德得到了維護!那位純潔的婦女獲得了清白!浪漫和情感的巨浪清掃了奧革阿斯的牛棚。
「就算全國的報紙現在都刊登約翰·漢麥特侵吞公款的消息,也沒有人會相信了。那會被認為是另一起貶損政府的政治陰謀。」
愛德華·費里埃深吸了一口氣。事實上赫爾克里·波洛此生中沒有比這一刻更接近遭受身體攻擊的危險。
「我的妻子!你竟然膽敢利用她——」
幸運的是,費里埃夫人本人在這一刻走進了房間。
「啊哈,」她說道,「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
「黛格瑪,難道你……一直都知道嗎?」
「當然,親愛的。」黛格瑪·費里埃說道。
她微微一笑,是賢妻良母應有的溫柔的微笑。
「可你一直沒告訴我!」
「愛德華,如果我告訴了你,你就絕對不會讓波洛先生那麼做了。」
「我是不會同意的!」
黛格瑪微笑著說道:「我們也是那麼認為的。」
「我們?」
「我和波洛先生啊!」
她衝著赫爾克里·波洛和她的丈夫微微一笑,接著說道:「我在親愛的主教那裡休養得非常好,現在我感到精力充沛。有人請我下個月到利物浦去參加一艘新的戰列艦的命名儀式,我認為那會是一件很受歡迎的事呢。」
第六章 斯廷法利斯湖的怪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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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羅德·韋林第一次注意到那兩個女人是她們從湖邊那條小道上走過來的時候,他當時正坐在旅館外面的露台上。這天天氣晴朗,湖水碧藍,陽光明媚。哈羅德正叼著一支菸斗,深感這個世界的美好。
他的政治生涯前途光明。三十多歲就當上了副部長,足以引以為傲了。據說首相曾經向某人說過:「年輕的韋林前途不可限量。」哈羅德感到揚揚得意也是理所當然的。生活在他面前展現出美好的前景。他年富力強,相貌堂堂,身體健康,而且沒有什麼桃色糾葛。
他來到黑塞斯洛瓦尼亞度假,以便擺脫日常事務,逃離各種人事關係,好好休息一下。斯特普卡湖邊的那家旅館雖然小了點,但十分舒適,而且旅客少,僅有的幾位旅客都是外國人。到目前為止,別的英國人就只有一位老婦人賴斯太太和她已經出嫁的女兒克萊頓太太了。哈羅德喜歡這兩位女士。愛爾西·克萊頓有一種老派的傳統美。她很少甚至根本不化妝,性情溫和、相當靦腆。賴斯太太則是一位很有個性的女人。她身材高大,嗓音深沉,處事老練,卻富有幽默感,是個很好的旅伴。她的生活顯然以她女兒為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