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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菲爾德醫生說道:「就是這麼回事。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沒有!我是實在走投無路了才來找您的。不過我覺得您也不會有什麼好辦法。」
赫爾克里·波洛沉默了一兩分鐘,然後說道:「這我也不太有把握。不過您的事倒讓我挺感興趣的,奧德菲爾德醫生。我願意試試看能否消滅這條九頭妖怪。首先,請詳細講講這些惡毒的謠言的起因。您剛才說,您太太是一年多一點以前去世的,死因是什麼呢?」
「胃潰瘍。」
「有沒有做屍體解剖?」
「沒有。她得胃病很長時間了。」
波洛點了點頭。
「胃炎跟砒霜中毒的症狀非常相似,如今這已是眾所周知的事了。近十年間至少有四起轟動一時的謀殺案,每起案件中,受害者都有胃病的診斷證明,因此絲毫沒有引起懷疑就下葬了。您的太太比您年長還是年輕?」
「她比我大五歲。」
「你們結婚多少年了?」
「十五年了。」
「她有沒有留下什麼財產?」
「有。她是個相當富有的女人,留下了大約三萬英鎊吧。」
「相當可觀的一筆財富啊。是留給您了嗎?」
「是的。」
「您跟您太太和睦嗎?」
「當然和睦。」
「從沒吵過架?沒大吵大鬧過?」
「嗯……」查爾斯·奧德菲爾德猶豫著說道,「我太太可以說是那種不太好相處的人。她有病在身,又非常在意自己的健康,因此經常會比較煩躁,很難取悅。我做的事經常沒有一件是對的。」
波洛點了點頭。
「嗯,是的,我了解那種類型的女人。她們經常抱怨說別人沒好好照顧她、不能體諒她;說她們的丈夫早就厭煩她了,巴不得她早點死掉才好。」
奧德菲爾德臉上的神情表明波洛的推測完全正確。他苦笑著說道:「您說得一點兒也不錯!」
波洛接著問道:「有沒有請護士照顧她?或者是女伴、專門的女傭什麼的?」
「有一位護士兼女伴。她是個非常通情達理而且精明強幹的人,我不認為她會隨便亂說什麼。」
「即便是通情達理又精明強幹的人,仁慈的上帝同樣賜給了他們舌頭——他們用起來就不一定總是那麼明智了。我敢肯定那位護士兼女伴一定說過些什麼,用人們也說過些什麼,所有人都說過些什麼!您那兒有炮製一則喜聞樂見的鄉間醜聞所需的全部素材。現在我再問您一件事:那位女士是誰?」
「我不明白您是什麼意思。」奧德菲爾德醫生氣得滿面通紅。
波洛輕聲說道:「您明白我的意思。我問的是那位跟您的名字一起被提及的女士是誰?」
奧德菲爾德醫生站了起來,臉板得冷冰冰的。
「根本沒有什麼『涉案女士』。對不起,波洛先生,耽誤了您不少時間。」
他朝門口走去。
赫爾克里·波洛說道:「我也很遺憾。我對您的案子挺感興趣的,本打算幫您一把。可是除非您把實情全都告訴我,否則我也無能為力。」
「實情我都跟您說了。」
「沒有……」
奧德菲爾德醫生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您為什麼認定這裡面牽扯一個女人呢?」
「親愛的大夫!難道您認為我不了解女性的心理嗎?鄉村裡的八卦傳言,從來都是以兩性關係為基礎的。如果有個男人毒死他老婆是為了要去北極旅行或者享受寧靜的單身生活,那是絕對不會引起鄉親們的興趣的!因為他們堅信男人謀殺老婆的動機就是打算娶另一個女人,閒話由此而起並且四處擴散。這是最基本的心理學。」
奧德菲爾德暴躁地說道:「那幫該死的愛嚼舌頭、好管閒事的傢伙怎麼想不該由我來負責。」
「當然了。」波洛接著說道,「所以您最好還是回來坐下,回答我剛才問的那個問題。」
奧德菲爾德慢慢地、幾乎是不太情願地走了回來,重新坐下。
他滿臉通紅地說道:「我想,他們可能在說孟克利夫小姐的閒話。簡·孟克利夫是我的藥劑師,一個很好的姑娘。」
「她在您這兒工作多久了?」
「三年了。」
「您太太喜歡她嗎?」
「嗯……不,不算喜歡。」
「您太太嫉妒她?」
「這也太荒唐了!」
波洛微微一笑。
「妻子們的嫉妒心是眾所周知的。可我想跟您說的是,根據我的經驗,儘管嫉妒有時候顯得牽強而過分,可它卻幾乎總是有一定事實依據的。不是有句話說『顧客永遠是正確的』嗎?嫉妒的丈夫或者妻子也是這樣的。儘管很少有什麼確鑿的證據,但從根本上講,他們的懷疑總是正確的。」
奧德菲爾德醫生堅定地說道:「胡說。我從來沒有背著我太太跟簡·孟克利夫說過話。」
「也許是吧,但這也動搖不了我剛剛說的那些話的正確性。」赫爾克里·波洛身體前傾,語調緊迫而令人信服,「奧德菲爾德醫生,我會盡最大努力來辦理您這個案子,但是我必須要求您對我完全開誠布公,不要顧及面子或是個人感情。您太太還在世的時候您早就不喜歡她了,是這樣的吧?」
奧德菲爾德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這件事一直折磨著我。我不願放棄。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您能為我做點什麼。我都跟您實話實說好了,波洛先生。我並不怎麼愛我的妻子,我認為自己對她盡到了一個好丈夫的責任,但我從來也沒真正愛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