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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確很寧靜。」赫爾克里·波洛說道,「可那邊的先生們呢?」他指的是那三個粗魯的人,「你覺得他們也是來尋求寧靜的嗎?」
經理聳了聳肩,雙眼又流露出不安的神情。他含糊地說道:「哦,遊客嘛,總想找點新鮮感……這種海拔,也是一種新鮮的感覺吧。」
波洛心想,這可不是什麼愉快的感覺。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明顯加快了,腦海中忽然愚蠢地冒出一句兒歌:「高居人世間上方,像個茶盤放天上。」
施瓦茲來到休息廳,一看到波洛,頓時兩眼放光,立刻來到他跟前。
「我剛才在跟那位醫生聊天。他的英語說得馬馬虎虎。他是個猶太人,納粹把他從奧地利趕了出來。我得說,那幫傢伙簡直是瘋了!這位盧茲醫生可是位相當了不起的人物,我想他是個……神經學專家,心理分析學家……那類的吧。」
他又看向那個高個子女人,後者正在眺望窗外冷峻的群山。他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從侍者口中得知了她的姓名。她是格朗迪埃夫人,她丈夫登山時遇難了,她就是為了這個到這裡來的。我覺得咱們該想點辦法,讓她別再這麼難過了,您覺得呢?」
赫爾克里·波洛說道:「如果我是你,我絕不會試圖這麼做!」
但是,施瓦茲先生的友愛精神卻是不屈不撓的。
波洛看到他努力打破僵局,又看到他遭到冷酷無情的回絕。他們倆在燈光的映襯下一起站了片刻。那個女人比施瓦茲還高,她頭往後仰,表情冷峻。
波洛沒聽到她說了什麼,可是施瓦茲回來時顯得垂頭喪氣。
「說什麼都沒用。」他說道,接著又惆悵地說,「我總覺得我們大伙兒聚到了一起,沒有理由不友好相處。您同意嗎,先生?要知道,我還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呢。」
「我姓波利耶,」波洛說道,又補上一句,「我在里昂做絲綢生意。」
「我給您一張我的名片,波利耶先生,歡迎您以後來噴泉鎮。」
波洛接過名片,用手拍拍口袋,喃喃說道:「啊,真不巧,我身上沒帶著名片……」
這天夜裡,波洛在睡覺前又仔細讀了一遍勒曼泰的信,然後把它仔細折好,放回錢包里。上床睡覺時他自言自語道:「怪事……我想這會不會……」
3
侍者古斯塔夫為赫爾克里·波洛送來早餐的咖啡和麵包圈,並特地為咖啡道歉。
「先生,您一定能理解吧?在這樣的海拔高度,咖啡很快就沸騰了,但沒法煮得真正滾燙。」
波洛輕聲道:「人必須堅忍地面對大自然的變幻莫測。」
古斯塔夫輕聲說道:「先生真是位哲學家。」
他走到門口,但沒有出去,而是朝門外匆匆瞥了一眼又把門關好,回到了波洛的床邊。他說道:「您是赫爾克里·波洛先生嗎?我是警察局的德魯埃警督。」
「哦,」波洛說道,「我已經在懷疑這一點了。」
德魯埃壓低了聲音。
「波洛先生,出了很嚴重的事情。纜索發生了意外事故。」
「意外事故?」波洛坐了起來,「什麼樣的意外事故?」
「沒有傷到人。事故是在夜裡發生的,可能是自然原因造成的——一場小規模的雪崩卷下的碎石,不過也有可能是人為破壞,現在還不知道。不管怎樣,都得過好多天才能修好,眼下我們跟外界徹底斷絕聯繫了!離旺季還早,雪也挺厚,根本不可能跟下面的山谷取得聯繫。」
赫爾克里·波洛在床上坐了起來,輕聲說道:「這可太有意思了。」
探長點了點頭。
「沒錯,」他說道,「這說明我們總監的情報是正確的。馬拉舍在這裡有個約會,他採取了行動,確保這次約會不受干擾。」
赫爾克里·波洛不耐煩地喊道:「但是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我同意,」德魯埃警督攤開雙手,說道,「這不符合常理——可就是發生了。馬拉舍這個傢伙是個不同尋常的人物!我個人……」他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個人認為他瘋了。」
波洛說道:「一個瘋子,同時還是個殺人兇手!」
德魯埃冷冷地說道:「這一點兒也不好玩。我同意。」
波洛慢慢說道:「但是如果他要在這裡約會,在這個高聳在冰天雪地之間的懸崖上,那就說明馬拉舍本人已經在這裡了,因為與外界的聯繫中斷了。」
德魯埃平靜地說道:「我明白。」
兩人沉默了片刻,然後波洛問道:「盧茲醫生……他會不會是馬拉舍?」
德魯埃搖了搖頭。
「我不這麼認為。盧茲醫生確有其人,我在報紙上見過他的照片,一位聲名顯赫的要人。這裡的這位跟照片上的非常像。」
波洛輕聲說道:「如果馬拉舍是個喬裝改扮的行家,就可以巧妙地扮演那位醫生。」
「沒錯。可馬拉舍是那樣的人嗎?我從沒聽說過他善於喬裝打扮。他不是條陰險狡詐的蛇,他是頭瘋狂的野豬,兇殘、可怕,只知道一味蠻幹。」
波洛嘆道:「儘管如此……」
德魯埃迅速表示贊同。「哦,沒錯,他是個逃犯,他不得不喬裝打扮。所以他可能——實際上他一定得——多多少少把自己偽裝一下。」
「您有沒有他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