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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可能知道啊?」瑪麗說。
「好吧,或許你不知道,」菲利普說,「但你可能有很好的想法——假如你想想的話。」
「我告訴過你了,我根本就不會去想這種事情。」
「我不明白為什麼……僅僅因為不喜歡嗎?還是說……也許……因為你真的知道?也許在你那沉著冷靜的頭腦中已經十分確定……確定到你不願意再去想,不願意告訴我的地步了?你心裡想的是不是赫斯特?」
「赫斯特究竟憑什麼想殺了母親啊?」
「沒什麼真正的理由,對嗎?」菲利普若有所思地說,「但你要知道,你會讀到這樣的事情。一個兒子或者女兒,從小就被悉心照顧、寵愛有加,然後有一天,發生了某件愚蠢的小事。溺愛的父母拒絕為一場電影或者一雙新鞋買單,或者要求你跟男朋友出去的話必須在十點鐘之前回來——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就像點燃了一根早已埋下的導火索,我們說起的這個年輕人突然之間頭腦一熱,抄起一把錘子或者一把斧子,也可能是一根撥火棍什麼的,事情就是這樣。通常都難以解釋,但就是發生了。那是一系列長期壓抑的叛逆到達了頂峰。一種很符合赫斯特情況的模式。你瞧,對於赫斯特來說,麻煩就在於沒人知道她那個挺可愛的腦瓜兒里究竟在想些什麼。當然了,她挺軟弱的,同時她又很厭惡自己的軟弱。而你母親恰恰是那種能夠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軟弱的人。沒錯。」菲利普興致勃勃地俯身向前,說道,「我覺得我能給赫斯特找出一個特別好的理由自圓其說。」
「哦,你能別再說這個了嗎!」瑪麗叫道。
「哦,我不說啦。」菲利普說,「光是說說什麼用也沒有。還是說……真能有點兒用處?歸根結底,你必須先在腦子裡判定謀殺可能是以什麼模式進行的,再把這種模式套用到每個與之有關的人身上。然後當你最終確認是哪種方式的時候,你就可以布下小小的陷阱,看看他們會不會一不留神掉進去了。」
「那時這幢房子裡只有四個人,」瑪麗說,「你這麼一說好像有六七個似的。我同意你的看法,不可能是父親乾的,要說赫斯特有任何理由去做這種事情,聽起來也很荒唐。那就剩下柯爾斯頓和格溫達了。」
「你更傾向於哪一個?」菲利普問道,語氣中隱約帶著一點嘲諷。
「我真的沒法想像柯爾斯頓做了這種事。」瑪麗說道,「她一直那麼有耐心,脾氣那麼好,對母親真是一片忠心。但她也有可能突然變得很古怪。我確實聽說過這樣的事情,不過她看上去一點也不古怪。」
「確實。」菲利普邊思索邊說道,「要我說,柯爾斯頓是個特別正常的女人,是那種喜歡過正常生活的女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跟格溫達有點兒類似,只不過格溫達長得好看,嫵媚動人,而可憐的老柯爾斯頓相貌平平,就像塊葡萄乾圓麵包似的。我猜任何男人都不會想看她第二眼。但她想讓他們多看她幾眼。她也想要戀愛結婚。作為一個女人,如果你的相貌天生乏善可陳,毫無吸引力,尤其是再沒有任何特殊的才能或者良好的頭腦來彌補的話,那肯定非常慘。事實是,她在這裡待得太久了。她本該在戰爭結束以後就離開的,繼續做她擅長的女按摩師,沒準兒就能釣上哪個有錢的老頭兒呢。」
「你跟所有的男人一樣,」瑪麗說,「你覺得女人除了結婚,就不想別的了。」
菲利普咧開嘴笑了。
「我依然認為這是所有女人的首選。」他說,「順便問一句,蒂娜有男朋友了嗎?」
「就我所知,還沒有。」瑪麗說,「不過她不怎麼談她自己的事情。」
「是啊,她就像一隻安安靜靜的小耗子似的,不是嗎?說不上很漂亮,但氣質非常優雅。我不清楚她對於這件事情知道些什麼?」
「我覺得她什麼都不知道。」瑪麗說。
「你覺得她不知道?」菲利普說,「我覺得她知道。」
「哦,那都是你的想像。」瑪麗說。
「這不是我想像出來的。你知道那姑娘是怎麼說的嗎?她說她希望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這麼說多奇怪啊。我打賭她的確知道些什麼。」
「知道什麼啊?」
「或許有些什麼事情,在某些地方和這件事有關,但她還沒有意識到這種關聯在哪裡。我希望能從她那裡得到答案。」
「菲利普!」
「沒用的,波莉。我的人生已經有了一項使命,我已經說服了自己,要認真地去做這件事情,因為這太符合大眾利益了。現在,我應該從哪兒著手呢?我覺得我得先從柯爾斯頓開始。從很多方面來說她都是個頭腦簡單的老實人。」
「我希望……哦,我多希望,」瑪麗說道,「你能放棄所有這些瘋狂的念頭回家去啊。我們那麼幸福,事事順心……」她轉過身去的時候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波莉!」菲利普很關切地叫道,「你真的那麼在意嗎?我真沒意識到你的心情那麼不好。」
瑪麗轉回身來,眼神中流露出希望。
「那你願意回家,把這些事情都忘掉嗎?」
「我沒法把它們都忘掉。」菲利普說,「我只會繼續操心、繼續困惑、繼續思考。無論如何,瑪麗,我們在這裡待到周末吧,到那時候,嗯,我們再看。」